放馬灘簡“剛柔之日”小考
(首發)
程少軒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
天水放馬灘秦簡《日書》甲種簡1至簡4下欄有一段簡文,整理者命名爲《人日》,並釋讀如下[1]:
男日:卯寅巳酉戌。女日:午未申丑亥辰。【甲1b】以女日病,以女日瘳,必可日復之。以女日【甲2b】死,以女日葬,必復之。男日亦如是,【甲3b】謂甿隸之日。【甲4b】
“甿隸之日”不可解。原簡圖版“甿隸”作 。施謝捷先生已經指出當改釋“岡”[2],周波先生從之,並疑“隸”亦有誤[3]。
放馬灘簡《日書》乙種簡91至簡93有能與甲種《人日》對讀的文字,原釋文爲:
男日子卯寅巳酉戌□□□未申丑亥辰·以女宜取宜□更弗更□貞巫有宜□【乙91】
必女日復之以女日死以女日葬必復之男日亦如是謂□【乙92】
□死日病以女日瘳□□其啟=貞西東庚未其□所□陽其氣西東于五利以作事【乙93】
整理者亦命名爲《人日》,但編聯綴合有誤。晏昌貴先生將簡91和簡93原綴合拆開,改將簡91上、簡93下及簡92綴合成一支整簡,其說正確可從[4]。略可補充者,簡93當拆成3段,“□死”一截亦當剔出。經重綴後簡文爲:
男日子卯寅巳酉戌;女日午未申丑亥辰。·以女【乙91a】日病,以女日瘳,【乙93b】必女日復之;以女日死,以女日葬,必復之,男日亦。謂□【乙92】……
簡末未釋字作,字形仍能辨識,可確定也是“岡”。甲乙本完全一致,對讀後可知,甲本“男日”地支漏“子”,“必可日復之”當作“必女日復之”,乙本最後缺了三字,恐在別簡。《人日》簡文與乙84-89及乙113、114關係密切。相關簡文經互相校勘補全脫漏字後釋讀如下:
正月二月六月七月八月十二月爲牡月。【乙84a】
三月四月五月九月十月十一月爲牝月。【乙85a】
卯巳酉戌子寅爲牡日。【乙86a】
丑辰午未申亥爲牝日。【乙87】
九月牡日、牡月牡日取妻皆吉。【乙88】
牡日死,必以牝日葬。牝日死,必以牡日葬。不然必復之。【89】
凡甲丙戊庚壬子寅[卯]巳酉[戌]是胃(謂)岡(剛)日、陽[日]、牡日殹,女子之吉日殹。【乙113】
凡乙丁己辛癸丑辰午未申亥是=(是謂)柔日、陰日、牝日殹,男子之吉日殹。【乙114】
據這些簡文我們可以了解這批《日書》中“牝牡月”和“牝牡日”的內涵。從下圖可看出牝牡月是按季節劃分的,春秋爲牝,夏冬爲牡:
牝牡日與剛柔日、陰陽日、男女日的內涵完全一致。天干中奇數的甲丙戊庚壬爲牡,偶數的乙丁己辛癸爲牝。地支中子寅卯巳酉戌是牡,丑辰午未申亥爲牝。牝牡月和牝牡日的劃分方式似無直接聯繫。簡文體現的是剛柔相濟、陰陽調和的思想,牝日必與牡日互相“中和”,否則就有兇咎。
比較乙114中的“柔”和甲4中舊釋“隸”之殘字:
乙114 甲4
“隸”實應隸爲“楺”。據相關簡文可知舊釋“甿隸之日”當隸爲“岡楺之日”,讀爲“剛柔之日”。甲乙兩本應分別校讀爲:
甲本
男日:[子]卯寅巳酉戌。女日:午未申丑亥辰。【甲1b】以女日病,以女日瘳,必女日復之。以女日【甲2b】死,以女日葬,必復之。男日亦如是。【甲3b】謂岡(剛)楺(柔)之日。【甲4b】
乙本
男日:子卯寅巳酉戌。女日:午未申丑亥辰。以女【乙91a】日病,以女日瘳,【乙93b】必女日復之。以女日死,以女日葬,必復之。男日亦如是。謂岡(剛)【乙92】[柔之日。]【缺簡】
乙本這段內容可能應置於簡114之後。
[1] 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天水放馬灘秦簡》,中華書局,2009年。
[2] 施謝捷:《天水放馬灘秦簡〈日書〉甲種釋文》(稿本,2003年)
[3] 周波:《放馬灘秦簡<日書>釋文》,未刊稿。
[4] 晏昌貴:《天水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釋文》,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簡帛《日書》研究”(05BZS002)附錄部分,將刊於《簡帛》第五輯。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0年1月31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0年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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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列字,义云章有不从刀的列字,中间有一长竖
楊先生是說何字為“列”?
晏昌貴:《天水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釋文》,此文不知以前刊出过否?关于91-93简的缀合问题,也可参http://www.guwenzi.com/SrcShow.asp?Src_ID=953 一文的讨论。
劉緒先生《春秋時期喪葬制度中的葬月與葬日》(《考古學研究》二,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年)列出了《春秋》經記載的35位國君和夫人的葬日,發現了兩條規律:
“第一,在十個干日中,除例23宋共公一人用庚日外,其他三十四例全部用乙、丁、己、辛、癸五個干日,絶對不見甲、丙、戊、壬四個干日。
第二,按照六十干支的組合關係,乙、丁、己、辛、癸五干必與丑、卯、巳、未、酉、亥六支相配。葬日既用乙、丁、己、辛、癸五干,那麼與之相配的六支也當相應出現。然而在三十四例中,只見丑、已、未、酉、亥五支,唯有卯支不見。”
一般認識是,十干中奇(甲、丙、戊、庚、壬)爲剛、偶(乙、丁、己、辛、癸)爲柔。
故劉先生結論是:
“葬日用柔日,不用剛日和疾日。”
所謂“疾日”,地支中之子、卯也,《左傳》“辰在子卯,謂之疾日”。
看了《人日》,腦子糊塗了,真不知道剛柔之日該怎麼合計,比如“甲午”算剛日還是柔日?
謝謝於菟先生指正!晏昌貴先生文是去年結項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的一部分,蒙晏先生惠賜得以拜讀學習。呂亞虎先生文中指出乙本簡91-93的編聯當與晏先生差不多同時。撰文時比較了一下兩位先生的編聯,呂先生是將簡91分成上下欄,將上欄與後文連讀;晏先生是將簡91拆開,將簡91上、簡93下及簡92綴成一支整簡。筆者更傾向晏先生的觀點,於是先直接引用了晏先生的編聯意見。小文本來只想說一下“剛柔”這個小問題,撰寫匆忙,考慮不周,未能補充介紹呂先生的相關觀點。另外呂先生在注釋中也提到簡93a當剔出的問題,筆者亦失引。謹向呂先生致歉!
淄瀧兄,其實本來寫這篇小札的時候很想結合文獻中的“剛日”、“柔日”談一談的,不過發現牽扯太多,未敢深入。古代地支與剛柔的對應關係似乎不止一套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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