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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超傑:試釋“帀”“嬪”二字的隸定古文寫法
在 2022/8/20 15:06:32 发布

試釋“帀”“嬪”二字的隸定古文寫法

 

(首發)

孫超傑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

 

傳抄古文的學術價值,是隨戰國文字材料的豐富而逐漸顯現的;但隨着研究的深入,我們發現傳抄古文與後世疑難俗字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梁春勝先生曾指出:“字書中保存的大量疑難字,有相當一部分是傳承古文而來。如果能將出土古文字形、傳抄古文字形以及相關的字書疑難字字形結合起來,作系統地比對,則可以在這些疑難字的考釋方面開闢一條道路。”[1]我們曾嘗試將“譑”下所收古文作“(四3·18崔)”之形釋為“詾/訩”,以為與“譑”皆有“多言”之義,二者當是義近換用的關係;嘗試將“嫌”下所收古文作“卡通人物

中度可信度描述已自动生成(四2·27崔)”、“卡通人物

低可信度描述已自动生成(四2·27崔)”與《龍龕手鏡》所收“添”字會意俗體繫聯,以為二者或有形音上的複雜關係。[2]近來,我們在論文修改過程中又對“嬪”、“帀”二字的隸定古文寫法產生一些想法,以為其寫法應與中古俗字的一些字形有關。茲不揣謭陋,略寫出來請大家批評。

 

一、帀

 

“帀”字下收有隸定古文作“(四5·20唐)”,徐在國先生以為即“迊”字,與《集成》9559號子迊子壺中“模糊的照片

描述已自动生成”字相合;[3]劉建民先生亦將此字置於“迊”字頭下。[4]李春桃先生引《干祿字書》“迊、帀,上通下正”為說,以為古文即“帀”之俗字。[5]

我們認為隸作“迊”的“”形,其實即為“匝”字。“匚”旁寫作“辶”形是中古俗字中的常例,梁春勝先生曾有集中的論述。[6]如《可洪音義》中“匱”寫作“”、“”,又寫作“”、“”;[7]“框”寫作“”又寫作“”。[8]“帀”字構形似不明,可能是受“匚”偏旁類化影響寫作“匝”,又因“匚”形、“辶”形在俗書中的訛混而寫作“迊”。

 

二、嬪

 

“嬪”字下收有隸定古文作“(四1·32籀)”“(四1·32籀)”形,一般以為即見於《說文》的“姘”字。[9]李春桃先生總結說:[10]

 

《說文》:“姘,除也。《漢律》:齊人與妻婢姦曰姘。从女,并聲。”“嬪,服也。从女,賓聲。”是“姘、嬪”義不近。“姘”屬滂母耕部,“嬪”並母真部,聲母同屬唇音,但韻部稍隔,二者相通可能反映了特殊語音關係,也可能作為“嬪”字古文的“姘”,與《說文》訓作“除也”的“姘”不是同一個字,二者僅是同形關係。

 

我們認為後說可信,寫作“姘”形的“嬪”字古文應當就是“??”字。中古俗書中“并”“弁”二形常相混同。如“抨”字俗書本从“并”聲,字或寫作“”或寫作“”;[11]反過來見於《說文》、訓作“拊手也。从手,弁聲”的“拚”字,中古時已訛作“拼”形。又如“餅”字俗書作“”,从“并”聲,又作“”。[12]??”字見於《字彙·女部》,訓作“妾也”,其義正與“嬪”相合。另,“賓”字有篆體古文作“(四1·32乂)”、“(汗3·39乂)”、“卡通人物

描述已自动生成(四1·32乂)”等形,即見於《搜真玉鏡》注“音貧”的“??”字。[13]《字彙·女部》注“??”亦“音貧”。可見我們以為“嬪”字古文作“??”,二者音亦相合。

由於“弁”、“并”的形混,《集韻·真韻》所載的“嬪,古作姘。”之“姘”亦當是“??”字。又,《改併四聲篇海·女部》引《俗字背篇》:“娦,與嬪同。”“娦”字之所从“兵”可能是“??”形之訛,存疑。

附帶一提的是,“??”字古文或作“”(汗3·36義)、“(四5·3義)”,一般以為即“版”字寫訛,與“??”字皆訓為“判也”,二者屬義近換用的關係;[14]其古文又作“(四5·3崔)”,我們以為亦當即“弁”字。“弁”“辨”皆在並母元部,“辨”《說文》訓為“判也”,與“??”也是義近換用的關係。《龍龕手鏡》:“??,音福。”似為後世不了然“弁”、“??”文字關係而產生的誤解。

 



[1] 梁春勝:《利用傳抄古文考釋字書疑難字舉例》,中國文字學會《中國文字學報》編輯部:《中國文字學報》第七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77月,第238頁。

[2] 孫超傑:《隸定古文釋讀札記》,漢字文明傳承傳播與教育研究中心、鄭州大學文學院、北京文獻語言與文化傳承研究基地、北京語言大學文學院主辦:《第四屆文獻語言學青年論壇論文集》,2022617日。

[3] 徐在國:《隸定古文疏證》,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20026月,第133134頁。

[4] 劉建民:《傳抄古文新編字編》,復旦大學博士學位論文,指導教師:劉釗,20135月,第103頁。

[5] 李春桃:《古文異體關係整理與研究》,北京:中華書局,201610月,第250頁。

[6] 梁春勝:《楷書部件演變研究》,北京:綫裝書局,201212月,第179180頁。另,中古俗書中“心”亦常常寫作“辶”形,參張小艷:《“心”旁誤作“辶”旁例釋》,《古漢語研究》2004年第2期。

[7] 韓小荊:《〈可洪音義研究〉——以文字為中心》,成都:巴蜀書社,200910月,第543頁。

[8] 韓小荊:《〈可洪音義研究〉——以文字為中心》,第542頁。後形的“手”形是“木”形之訛。

[9] 徐在國:《隸定古文疏證》,第256頁;劉建民:《傳抄古文新編字編》,第625頁。

[10] 李春桃:《古文異體關係整理與研究》,第298頁。

[11] 韓小荊:《〈可洪音義研究〉——以文字為中心》,第355頁。

[12] 韓小荊:《〈可洪音義研究〉——以文字為中心》,第365頁。

[13] “貧”字的此類寫法亦見於《龍龕手鏡》等字書,見袁如詩:《朝鮮本〈龍龕手鏡〉異體字表》,合肥:黃山書社,20199月,第247頁。

[14] 李春桃:《古文異體關係整理與研究》,第395頁。


本文收稿日期为2022-08-20

本文发布日期为2022-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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