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簡《程寤》簡序調整一則
(首發)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
清華簡《程寤》僅有九支簡,但文義古奧難懂,加之簡背沒有序號,給編聯工作帶了一定的困難。我們在閱讀過程中發現此篇有一處簡序需要調整,即簡7應排在簡5之後、簡6之前;全篇的簡序爲:簡1+2+3+4+5+7+6+8+9。下面說明一下這樣調整的理由。
首先談文義方面的四點理由。
第一,簡5的末一句爲“隹(惟)商慼才(在)周=(周,周)慼才(在)商”,語意已完,表面上看後接簡6的“欲隹(惟)柏夢,徒庶言……”或簡7的“睪(擇)用周,果拜(?)不忍……”都有可能。仔細推敲,簡7講“睪(擇)用周”,跟簡5“惟商慼在周,周慼在商”顯然聯繫更爲緊密。
第二,整理者排簡7於簡6之後,相關文句連讀爲“隹(惟)容內(納)(棘),意(億)亡勿甬(用)”,並爲“意(億)”字加注說:“億,《左傳》襄公二十五年注:‘度也。’億亡,度其將亡。”[1]這個“億”原文作“不可億逞”,其實就是臆度之“臆”。“臆亡”頗嫌不辭。但把簡6接於簡7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相關文句可連讀爲“隹(惟)容內(納)(棘),意(抑)欲隹(惟)柏”,二句正好相對。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鬼神之明》簡4:“丌(其)力能至(安―焉)而弗爲(乎)?(吾)弗智(知)也;丌(其)力古(固)不能至(安―焉)(乎)?(吾)或(又)弗智(知)也。”陳偉先生指出,上引簡文中的“(意)”當讀爲“抑”,表示“連接兩個相反的問題”。[2]其說已爲絕大多數學者所接受。既然“”可讀爲“抑”,“意”當然也可以讀爲“抑”。
第三,簡4、簡5連讀有語句上的鐵證,無可質疑。簡4~5:“可(何)敬(警)非朋?可(何)戒非商?可(何)甬(用)非梪(樹)?”“何警非朋”是緊扣簡4的“朋(棘)”而言的,“何用非樹”是緊扣簡4的“()杍=松=(梓松,梓松)柏副,棫㯱(包)柞=(柞,柞)=(化爲)雘”而言的。同理,簡7+6+8排定後,簡8的“可(何)(務)非和”是緊扣簡6+8的“(務)亡勿甬(用)”而言的,簡8的“可(何)𥚸(畏)非彣(文)”是緊扣簡6“明武𥚸(畏),女(如)棫柞亡堇(根)”的“明武𥚸(畏)”而言的,彼此的呼應十分緊密。按照原來的簡序,這種聯繫就完全體現不出來了。
第四,把簡7提前,簡6、8接讀,相關文句爲“朕𦖞(聞)周長不弍(貳),(務)亡勿甬(用)”。整理者解釋“周長不貳”說:“周,《詩·鹿鳴》傳:‘至。’長,《說文》:‘久遠也。’貳,《國語·周語下》注:‘變也。’”[3](按“周長不貳”的“周”很可能是指周朝而言,訓“周”爲“至”非是。)其後緊接著說“務亡勿用”無疑是很合理的。
其次談簡背刻劃痕跡方面的理由。
北京大學孫沛陽先生對於竹簡背面痕跡曾有過觀察和研究,認爲簡背的刻劃痕跡對於竹簡的正確編聯具有重要參考作用。關於這方面的研究,孫先生將專文論述,請讀者注意參閱。受他研究的啓發,我們在清華簡《程寤》的簡背也發現了刻劃痕跡。從原大圖版看,簡5比其他竹簡略短(原因不明),簡7由於是5段殘簡拼合而成的,顯得比其他竹簡稍長。如果把這兩個因素考慮進去,按照整理者原來的編聯方案,簡7背面的刻劃痕跡明顯高於與之相鄰的簡6和簡8,這肯定是有問題的。按照我們的編聯方案,把簡7調至簡6之前,再把上述兩個因素考慮進去,簡1+2+3+4+5+7+6+8+9背面的刻劃痕跡基本呈一斜綫,可以印證我們的簡序調整是符合事實的。
執筆:鄔可晶
2011年1月5日
[1]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壹)》,138頁,上海:中西書局,2010年12月。
[2]陳偉:《〈鬼神之明〉校讀》,《新出楚簡研讀》,253~254頁,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0年3月。
[3]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壹)》,138頁。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1年1月5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1年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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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寤》簡九有字作:
正如整理者指出的,“日不足”習見於先秦古書,“愛日不足”即惜日之短。該字見於其他楚簡資料中:
簡4:朋棘梓松,梓松柏副,……
按:“”字疑當讀為“讎”(清華簡《耆夜》6號簡即有用“”為“讎”之例),“朋棘讎梓松”的意思是以棘為朋,以梓松為讎。這是用人失當的比喻。“梓松柏副”的意思待考。
《程寤》“六末山川”,“六末”疑讀為“六物”。
《左傳·昭公七年》:晉侯謂伯瑕曰:“吾所問日食,從矣。可常乎?”對曰:“不可。六物不同,民心不壹,事序不類,官職不則,同始異終,胡可常也?《詩》曰:‘或燕燕居息,或憔悴事國’,其異終也如是。”公曰:“何謂六物?”對曰:“歲、時、日、月、星、辰,是謂也。”
“末”“物”音近可通。不過“勿(物)”字楚文字常見,“末”字倒不常見,所以此說也未必可靠。
循
《詩經•大雅•皇矣》“柞棫斯拔,松柏斯兌”,可見“柞棫”和“松柏”在文獻中應是對立的兩個意象。“柞棫”是灌木或小樹,“松柏”則是高大挺拔的大樹;“柞棫”用作取火之材,而松柏則是棟樑之材。《詩經•大雅•緜》“柞棫拔矣,行道兌矣”,簡文“如棫柞亡菫(根)”,說明“棫柞”應是低劣的樹。
根據以上論述,我們認為簡文可以釋讀為:“朋棘壽(讎)梓松,梓松柏副,棫包柞乍(作),化為雘”,“棫包柞乍(作)”講的是棫叢生,柞生長,比喻壞人得志,和前面的“梓松柏副”相對。“包”有叢生的意思,如《書•禹貢》:“草木漸包”。“作”有生的意思,如《詩•小雅•采薇》:“薇亦作止”。
另外,正是因為夢中梓樹化為的是“松柏棫柞”,而不全是“松柏”,所以太姒才會“寤驚”,王才會心有驚懼而不敢貿然占卜,而是舉行一系列祓除不祥的祭祀之後才敢在明堂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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