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并存辨正
(首发)
张志鹏
河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
摘要:《春秋》经传所见“钟离”分指三地,分别是钟离国旧居、一迁地和再迁地。钟离国旧居在今山东枣庄峄城,后迁于州来之西,再东迁至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后楚灭钟离国,以其地置钟离县。由于钟离国的迁徙,相继留下了钟离城、钟离邑等“钟离”之名,先后形成了两个、三个“ 钟离”并存的局面。
近年来,在安徽凤阳钟离国故城遗址附近及其临近的蚌埠市一带发现一批古墓葬,从墓葬出土的铜器铭文来看,这批墓葬及铜器应为钟离国所有,因而对研究钟离国及其相关问题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学界于此已有初步研究,其中,徐少华先生在《童丽公诸器与古钟离国历史和文化》一文中,推测“楚在拓境至钟离一带之后,为了控制其地的局势,于钟离设县治民,同时仍然保留钟离国的君统和族祀于该地或附近地区,作为附庸及缓冲地带以应对吴和中原列国。”认为这样方能合理解释春秋晚期楚县钟离与钟离国并存的疑虑。徐先生的这一认识是建立在以《左传·襄公十年》所见“钟离”为位于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的钟离国,《左传》昭公四年、二十三年、二十四年之“钟离”为楚灭钟离国后所置的钟离县的基础上的。[1]对《春秋》经传所见“钟离”的具体所指以及“钟离”并存问题的认识,我们的看法与徐先生不同。
一
“钟离”之名,最早见于《春秋》及《左传》。晋·杜预注以“钟离”为“楚邑,淮南县”,后世学者多信从之。清·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卷五《春秋列国爵姓及存灭表》“钟离”条云:“子 ”爵;“今凤阳府临淮县东四里有钟离城”;“成十五年见。昭二十四年灭于吴。”晋淮南郡钟离县、清凤阳府临淮县、今安徽凤阳县为同地,很显然,杜、顾二氏关于《春秋》经传所见“钟离”地望的看法是一致的。不同的是,顾氏以“钟离”为子爵诸侯国,而非邑。并且,顾氏关于钟离国灭于吴的看法,与《水经注》所说楚灭钟离国以为县相抵牾。更值得注意的是,细绎《春秋》经传所见“钟离”的有关记载,我们发现无论以“钟离”为邑还是为国,其地望都并非如传统认识那样,均在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指同一地方。这样看来,我们需要跳出传统认识的窠臼,重新认识《春秋》经传所见“钟离”的具体所指和地望。
“钟离” ,首见于《春秋》及《左传》成公十五年。《春秋·成公十五年》云:“冬十有一月,叔孙侨如会晋士燮、齐高无咎、宋华元、卫孙林父、郑公子鯂、邾人会吴于钟离。”《左传·成公十五年》云:“十一月,会吴于钟离,始通吴也。”此年以晋国为首的北方诸侯会吴于钟离是迫于当时的政治军事格局。晋自灵公以后,政局动荡,国力大减,在鲁宣公十二年(前597年)邲之战中败于楚。鲁宣公十四年(前595年)秋九月,楚围宋。第二年春,宋入晋告急无果,夏五月,宋被迫臣服于楚。到鲁成公二年(前589年)十一月,楚与鲁、蔡、许、秦、宋、陈、卫、郑、齐盟于蜀,楚的霸主地位得到部分诸侯的承认。为了在争霸中取得优势,晋国接受楚国亡臣申公巫臣的建议,联吴抗楚。吴接受晋国的军事援助,通过对楚国的战争,到鲁成公七年(前584年)出现了《左传·成公七年》所说的“蛮夷属于楚者,吴尽取之”的局面,晋国的联吴制楚战略初见成效。鲁成公八年(前583年)晋归原属鲁的汶阳之田于齐,“诸侯贰于晋”。鲁成公九年(前582年)春,晋会诸侯于蒲,吴不与会。之后,与楚、秦达成的第一次弭兵盟约又很快成一纸空文。在这样的情况下,鲁成公十五年(前576年)以晋国为首的北方诸侯会吴,无非是为进一步加强彼此的关系,共同对付以楚国为首的南方诸侯集团。因此,这次会盟之地不可能在楚地,杜预注以“钟离”为楚邑显然是错误的。不过,杜氏以“钟离”在晋淮南郡钟离县值得注意。晋以北方诸侯会吴之事,还见于《史记·鲁周公世家》。《鲁周公世家》载,鲁成公“十五年,始与吴王寿梦会钟离。”唐张守节《正义》引《括地志》云:“钟离国故城在濠州钟离县东五里。”唐濠州钟离县即晋淮南郡钟离县,在今安徽凤阳。而今安徽凤阳及与其邻近的蚌埠市有钟离国故城遗址和铜器墓葬,地望正合。可知,《春秋》经传成公十五年所见“钟离”应是位于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的钟离国。值得注意的是,在鲁成公七年(前584年)发生的规模宏大的吴伐楚及其属国的战争中,吴伐徐、伐巢、入州来,却惟独没有攻伐比以上各地更近于吴的钟离国。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钟离国在此之前已经成为吴的属国。
关于古钟离国的史迹,近年陆续有考古及金文材料发现。
2006年12月至2008年8月发掘的安徽蚌埠市淮上区双墩一号墓,随葬器物十分丰富,其中有同铭镈钟九件,铭文为:“唯王正月初吉丁亥,童麗君柏作其行钟。童麗之金。”同铭簠两件,铭文为:“唯正月初吉丁亥,童麗君柏择其吉金作其飤。”有铭戟一件,铭文为:“童鹿公柏之用戟。”[2]
2007年5月发掘的安徽凤阳卞庄一号墓出土同铭镈钟五件,铭文为:“惟王正月初吉丁亥,余敖厥于之孙、童麗君柏之季子康,择其吉金,自作和钟之皝,穆穆和和,柏之季康是良,以从我师行,以乐我父兄,其眉寿无疆,子子孙孙永保是尚。” [3]
童麗(鹿)即钟离,以上两墓及其出土铜器均属钟离国,学者无异议。此前的1980年9月,安徽舒城九女墩墓出土一件有铭铜鼓座,铭文位于鼓座的外围,“由于字迹浮浅,锈蚀严重,大部分模糊不清,缺笔太多,全铭难以通读”。 [4]对该铭进行释读的学者先后有殷涤非[5]、曹锦炎 [6]、何琳仪 [7]、单育辰 [8]等先生,今参考诸位学者的研究成果,将铭文隶定为:“唯正月初吉庚午,余敖厥于之玄孙童鹿公,择其吉金,玄镠纯吕,自作□鼓。命从若敳,远淑闻于王东吴谷,迎[于]徐人、陈[人 ],去蔡于寺,其神其臭,……以攴野于陈□□山之下,余持可参□□,其□鼔茯茯,乃于之雩,永祀是抈,俳公获飞龙曰夜白,……余以共旈示□嫡庶子,余以会同姓九礼,以飤大夫、朋友,余以□□□于东土,至于淮之上。世万子孙永保。”从铭文内容来看,此铜鼓座也为钟离国的器物。
凤阳卞庄一号墓即康墓虽然被盗,遭破坏严重,但可以看出随葬品十分丰富,除墓葬规模较小外,与蚌埠一号墓即其父钟离君柏墓相比毫不逊色,墓主康有可能是一代钟离国君。因此,我们暂定康是继父柏之后的钟离国君。九女墩铜鼓座铭文中“敖氒于”之名也见于卞庄一号墓出土镈钟铭文,应为同一人。将铜鼓座铭文与卞庄一号墓钟铭结合起来,我们可以整理出钟离国的部分世系如下:
……→敖氒于→柏(子)→康(孙)→□(曾孙)→(玄孙)……。
关于安徽蚌埠双墩一号墓和凤阳卞庄一号墓的的年代,简报和发掘报告以为均在春秋中晚期,后者晚于前者。徐少华先生认为过于宽泛,指出“蚌埠双墩一号墓的器物特征与下寺一、四号墓相当,时代应该相近,下葬时间约在公元前560年前后,即春秋晚期的前段。 ”“卞庄一号墓的器物特征既与下寺三号墓相近,其下葬时间亦当相去不远,应在春秋晚期前段,约晚于双墩一号墓二三十年。”[9]依此说,则前 560年左右钟离君柏去世,康去世大概在前530年左右,隔一代传到钟离公时大概在前500年左右。
关于钟离国的灭亡时间,我们可从文献中找到线索。据《春秋》经传记载,从鲁哀公十三年(前 482年)开始,越连续攻吴,最终于鲁哀公二十二年(前473年)灭吴。《史记·越王句践世家》载:“句践已平吴,乃以兵北渡淮,与齐、晋诸侯会于徐州,致贡于周。周元王使人赐句践胙,命为伯。句践已去,渡淮南,以淮上地与楚,归吴所侵宋地于宋,与鲁泗东方百里。当是时,越兵横行于江、淮东,诸侯毕贺,号称霸王。”又《楚世家》载,楚惠王“四十二年,楚灭蔡。四十四年,楚灭杞。与秦平。是时越已灭吴而不能正江、淮北;楚东侵,广地至泗上。”根据这些记载来分析,战国初年,楚国很快就控制了淮河中上游地区,并沿泗水向北推进。楚惠王四十二年(前447年)灭下蔡(鲁昭公十三年(前529年),吴灭州来(见《春秋》经传昭公十三年 );鲁哀公二年(前493年),蔡迁州来,称下蔡 (《春秋》经传哀公二年 ),四十四年(前445年)灭杞。九里墩铜鼓座明言钟离国在“淮之上”,而从文献记载来看,此时期又未见钟离国之史迹。因此,地处淮河中游位于下蔡之东、泗水之西的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钟离国的灭国时间应在楚灭蔡、杞之间,即前447年至前445年间。《水经·淮水》说“(淮水)又东过钟离县北”,郦道元注引东汉末年应劭曰:“县,古钟离子国也。楚灭之以为县。”可知,楚灭钟离国后,以其地置钟离县。
与位于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的钟离国相异的又一“钟离”见于《左传·襄公十年》,其云:“三月癸丑,齐高厚相大子光以先会诸侯于钟离,不敬。”此年还记“春,会于柤,会吴子寿梦也。”“夏四月戊午,会于柤。”“晋荀偃、士匄请伐偪阳,而封宋向戌焉。……丙寅,围之,弗克。……五月庚寅,荀偃、士匄帅卒攻偪阳,亲受矢石。甲午,灭之。书曰‘ 遂灭偪阳’,言自会也。”此年(前563年)春和夏四月晋为灭偪阳与北方诸侯两次会吴于柤,而齐在此间隙,与晋以外的北方诸侯会于钟离。由此可知,钟离当距柤甚近。柤即今江苏省邳州市之加(泇)口。那么,“钟离”不当是距柤甚远的位于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的钟离国,而应在柤地附近求之。又《史记·齐太公世家》载,齐灵公“十九年,立子光为太子,高厚傅之,令会诸侯盟于钟离。”唐张守节《正义》引《括地志》云:“钟离故城在沂州承县界。”唐承县即今山东枣庄市峄城区。《路史·国名纪乙》“钟离”条以钟离国为“徐之别封”,而徐夷旧居在山东,其地有钟离故城是可信的。因此,位于今山东枣庄峄城的钟离故城应即是《左传·襄公十年》所说的“钟离”。
“钟离”还见于《左传》昭公四年、二十三年、二十四年,此三处“钟离”所指应为同一地,但与前述二地又异。《左传·昭公四年》云:“冬,……楚沈尹射奔命于夏汭,咸尹宜咎城钟离,薳启强城巢,然丹城州来。”从传文来看,此“钟离”应与“夏汭”、“巢”、“州来” 相邻近。“夏汭”地望经何浩先生考证,以清代学者俞正燮之说最为可信,在今安徽凤台县西北夏肥水之汭。[10]此处之“巢”在今安徽六安市东北、寿县南约一百里。州来在今安徽凤台、寿县一带。因而,此“钟离”应在以上三地附近求之,不可能为远在州来之东一二百里处的钟离国。
《左传·昭公二十三年》云:“吴人伐州来,楚薳越帅师及诸侯之师奔命救州来。吴人御诸钟离。”吴在州来之东,楚在州来之西,吴伐州来,楚救州来,吴人应该御楚人于州来之西。由此亦可知,此“钟离”当位于州来之西,而非州来之东的钟离国。
又《左传·昭公二十四年》云:“楚子为舟师以略吴疆。……王及圉阳而还。吴人踵楚,而边人不备,遂灭巢及钟离而还。”吴灭巢及钟离后,楚沈尹戌曰:“亡郢之始,于此在矣。王一动而亡二姓之帅,几如是而不及郢?”杜预注:“二姓之帅,守巢、钟离大夫。”据传文及杜注,此“钟离”为楚邑可知。吴灭钟离之事也见于《史记·吴太伯世家》、《楚世家》、《伍子胥列传》,司马迁均以楚边邑视“钟离”,可见其处于吴、楚间。《吴太伯世家》载,王僚“九年,公子光伐楚,拔居巢、钟离。”南朝宋裴骃《集解》引东汉末年服虔曰:“钟离,州来西邑也。”唐修《晋书》卷十五《地理志下》“扬州”条注“钟离”为“州来邑”。合于服虔之语及《晋书·地理志下》注,也可以断定古州来国之西确有邑名钟离。
关于钟离邑的位置,除“州来西邑”、“州来邑”之外,还有线索可寻。唐·司马贞《索隐》注《史记·伍子胥列传》“钟离”曰:“钟离县在六安,古钟离子之国,《系本》谓之“终犁”,嬴姓之国。”这条注释给我们留下了关于古钟离国迁徙的珍贵线索。唐代无六安之名,司马贞在这里当是以汉代六安国地望说明“钟离”的位置。据《汉书》卷28下《地理志下》记载,汉代六安国,辖六、蓼、安丰、安风、阳泉五县,其地以今安徽霍邱县为中心,包括河南固始以及安徽颍上县南部、六安市北部以及临近地区。如前所述,州来位于今安徽凤台、寿县一带,而颍上、霍邱县正在凤台、寿县之西,与“钟离”在“州来”之西相合,大致可以断定“钟离”在今安徽颍上、霍邱二县一带范围内。不过需要说明的是此“钟离”并非司马贞所认为的钟离县,而是钟离邑。从州来之西钟离邑与钟离国同名来看,钟离邑应曾是钟离国所处之地。结合司马贞之语,大致可以断定位于今安徽颍上、霍邱县一带范围内的钟离邑曾是钟离国所在地,钟离邑位于州来国之西并与之紧邻。钟离邑应为州来国在钟离国东迁至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之后,以钟离国故地所置。据《春秋》经传成公七年记载,此年(前584年)“吴入州来”,说明州来在此之前为楚的属国,钟离邑纳入楚境应与州来国属楚同时。现在来看,杜预注以“钟离”为楚邑并非没有根据,只是不知《春秋》经传所见“钟离”具体所指不同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南宋 ·罗泌对《春秋》经传所见“钟离”具体所指的解读,与学者多以它们为钟离国及后继的钟离县不同。《路史》卷二十五《国名纪乙》曰:“今沂之承有钟离城,乃晋、吴会处。应劭曰:钟离子国在九江。盖其后徙于此。吴灭之。光武为侯国,今濠之治东六里钟离故城也。而宜咎之所城,则楚地矣,今汉阳军。”罗泌以唐、宋承县即今山东枣庄峄城钟离故城为鲁襄公十年晋、吴会处,并以之为钟离国旧居;以唐九江郡钟离县、宋濠州东六里钟离故城即今安徽凤阳的钟离故城遗址为钟离国迁地,可谓卓见。但要说明的是钟离国并非直接从今山东枣庄峄城南迁至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而是中经州来(后来的下蔡)之西的钟离邑。为吴所灭的“钟离”也不是位于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的钟离国,而是位于州来之西的楚钟离邑。此外,宋汉阳军即今湖北汉川市之钟离城,也并非楚将宜咎所城之“钟离”,据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76《湖广二》“汉川城”条,“为后周时所筑,以主者之姓为名”。
我们的结论是 ,《春秋》经传所见“钟离”分指三地,分别是钟离国旧居、一迁地和再迁地。钟离国旧居在今山东枣庄峄城,后南迁于州来之西,再东迁至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后楚灭钟离国,以其地置钟离县。
二
位于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的钟离国墓葬的发现及铜器铭文的出土,明白无误地证明春秋晚期钟离国的存在。这样就出现了传统认识中的“钟离邑”和为近出铜器铭文所证实的钟离国于春秋晚期在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并存一地的局面。
面对这种情况,徐少华先生解释为,在鲁襄公十年(前563年)到鲁昭公四年(前 538年)间,“楚在拓境至钟离一带之后,为了控制其地的局势,于钟离设县治民,同时仍然保留钟离国的君统和族祀于该地或附近地区,作为附庸及缓冲地带以应对吴和中原列国”;从鲁昭公二十四年(前 518年)“被吴所攻克,可能直到公元前473年越灭吴之时,钟离一带当长期为吴所有。”仅保留“君统和族祀于该地或附近地区”的“楚系附庸钟离国”很可能和楚钟离县一并同时灭于吴;以为如此即可消除春秋晚期两个“钟离”并存的疑虑。[1]
按照徐先生的理解,位于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的钟离国在鲁襄公十年(前563年)、昭公四年(前 538年)间灭于楚,楚对其实行“ 灭国不绝祀”的政策,在其故地置钟离县的同时,“保留钟离国的君统和族祀于该地或附近地区”;到昭公二十四年(前518年)楚系附庸钟离国和楚钟离县一并灭于吴。这样似乎解决了文献所说的钟离国灭于楚、灭于吴的矛盾。
然而,通过上文对《春秋》经传所见“钟离”具体所指的分析可以知道,徐先生以《左传·襄公十年》所见 “钟离”为钟离国,昭公四年、二十三年、二十四年所见“钟离”为楚钟离县的认识是不妥的。那么,徐先生以此认识为基础而形成的对“钟离”并存的理解显然是有问题的。
考古及金文资料也可以证明,徐先生所认为的春秋晚期楚灭钟离国后,仅保留钟离国的“君统和族祀”作为 “楚系附庸”,与所置的钟离县并存一地的情形是不可能存在的。卞庄一号墓镈钟铭文中“以从我师行”之语,说明钟离君柏时期钟离国拥有自己的军队;钟离君柏与季子康两人的墓葬分处淮河两岸,直线距离35公里,说明在康去世(前530年前后)时,钟离国还拥有相当大范围的领土;钟离公 铜鼓座铭文显示,前500年左右钟离国曾与徐、陈、蔡等国发生过关系,还有相当的实力。这一切都说明,至少在前500年左右的春秋晚期,钟离国是一个相对独立的诸侯国,绝不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傀儡政权。
我们认为,“钟离” 并存局面是由于钟离国迁徙,在不同地域留下“钟离”之名而形成的。钟离国一迁,形成“钟离故城”与州来之西“钟离国”两个“钟离”并存;再迁,形成“钟离故城”、钟离之西“钟离邑”、位于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的“钟离国”三个“钟离”并存。楚灭钟离国后,以其地置钟离县,仍然是三个“钟离”并存。
小结 :《春秋》经传所见“钟离”分指三地,分别是钟离国旧居、一迁地和再迁地。钟离国旧居在今山东枣庄峄城,后迁于州来之西,再东迁至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后楚灭钟离国,以其地置钟离县。由于钟离国的迁徙,相继留下了钟离故城、钟离邑等“钟离”之名,先后形成了两个、三个“钟离”并存的局面。
参考文献:
[1]徐少华 . 童麗公诸器与古钟离国历史和文化[C]//古文字研究(28).北京:中华书局,2010.
[2]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安徽蚌埠双墩一号春秋墓发掘简报 [J].文物,2010(3).
[3]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凤阳大东关与卞庄[M].北京:科学出版社, 2010:64-83.
[4]安徽省文物工作队.安徽舒城九里墩春秋墓 [J].考古学报,19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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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曹锦炎 .舒城九里墩鼓座铭文补释 [C]//中国文字(17).台湾:中国文字社,1993.
[7]何琳仪 .九里墩鼓座铭文新释[C]//出土文献研究(3).北京:中华书局,1998.
[8]单育辰 .谈战国文字中的“凫” [C]//简帛(3).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9]徐少华 .蚌埠双墩与凤阳卞庄两座墓葬年代析论[J].文物,2010(8).
[10]何浩 .<左传>“夏汭”考[J].江汉论坛,1987(8).
本文收稿日期为2011年2月28日
本文发布日期为2011年3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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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文已在《淮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2期发表,欢迎提出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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