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簡《楚居》“盤”字試解

（首發）

程浩

上海大學

清華簡《楚居》簡2曰：

季（連）（聞）亓（其）又（有）（聘），從，及之盤（泮），爰生 白（伯）、遠中（仲）。

“盤”字，整理者認為：“讀為‘泮’，水涯。”^[1]陳偉先生將“從及之盤”連讀，并讀“盤”為“班”，返還意。^[2]守彬先生則認為“盤”當讀如本字，與前文盤庚相呼應，是地名。^[3]劉樂賢先生讀“盤”為“姘”，為“男女私合”意。^[4]宋華強先生則訓為“樂”，認為是男女交媾的委婉語。^[5]諸說雖都有文獻可以佐證，但聯繫上文來看，似乎仍有未安之處。筆者不揣淺薄，試為之解，忝立一家之言。

我們認為，此處“盤”應讀為“泮”，意為消散。“及之泮”，即为等到汌水之冰溶解之時。《詩·邶風·匏有苦葉》：“士如歸妻，迨冰未泮。”毛傳曰：“迨，及。泮，散也。”三代嫁娶以秋冬為期，尤其以“冰泮”作為時間節點。《荀子·大略》曰：“霜降逆女，冰泮殺止。”是說從霜降后開始行嫁娶之事，到冰凌消融的時候為止。《孔子家語·本命》曰：“霜降而婦功成，嫁娶者行焉，冰泮而農業起，昏禮殺於此。”《楚居》中的“及之泮”，即是嫁娶之期行將“殺止”之時。但是，季連追求妣隹為何要選在這一時刻呢？《周禮·地官·媒氏》有載：“中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原來，在此時男女自由結合是不被禮法所禁止的。從上文可知，妣隹是已聘之女，季連再追求她是有越禮法的。但是根據《周官》的這條記載，如果是在中春之月媾和，則“奔者不禁”了。

一般認為，《楚居》作於楚肅王時期，是楚人所自記。但畢竟肅王去季連之時已遠，《楚居》所記恐怕正如王國維先生所說“傳說與史實混而不分”。《楚居》作者在追記過程中很可能會“為尊者諱”，為其先祖季連“奪人所愛”的行徑進行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