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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新俊:據清華簡釋字一例
在 2011/6/29 23:09:43 发布

據清華簡釋字一例

(首發)

 

張新俊

河南大學

上博簡《曹沫之陣》簡43~44有如下一段話:

莊公又問曰:“戰有幾乎?”答曰:“有。其去之不速,其就之不尃(迫),其A節不疾,此戰之幾。是故疑陣敗,疑戰死。”

簡文中的A字,原篆如下:

整理者李零先生把此字隸定作“”,把“節”讀作“啓節”,並且解釋說:

疑指“發機”。《孫子·勢》:“是故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勢如彍弩,節似發機。”又《孫子·九地》:“帥與之深入諸侯之地,而發其機。”[1]

A讀作“啓”的意見,差不多已經被學界普遍接受[2]。但是從文字構形來看,“”下部从“土”,與楚文字中常見的从“口”的“啓”顯然有別[3]。再者,即使“節”可以讀作“啓節”,“啓節”一詞在簡文中的含義仍然不明。所以,這一問題仍然有進一步研究的必要。

最近出版的清華簡《祭公之顧命》,為“”字的釋讀提供了新的綫索。該篇簡10說:

皇天改大邦殷之命。

“殷”字寫作:

此字與上博簡《曹沫之陣》中的“”形體完全相同。清華簡的整理者把此字隸定作“”,讀作“殷”[4]。今本《祭公》作“皇天改大殷之命”,《尚書·康王之誥》作“皇天改大邦殷之命”,可證把“釋作“殷”是正確的。不過,需要指出的是,在此之前我們所知道的楚文字中的“殷”字,下部都是从“邑”的。如下面的形體:

容成氏53容成氏53鮑叔牙1包山63

現在由清華簡可知,从“土”从“”這種寫法,也是“殷”字的異構。我們認為“殷節”可以讀作“勢節”。從古音上說,上古音“勢”屬書母月部,“殷”屬影母文部,似乎有一定的距離。但是根據近些年來學者的研究,文、月二部關係密切。如上博簡《鮑叔牙與隰朋之諫》簡5“今豎刁,匹夫而欲知萬乘之邦,而貴尹”,劉雲先生把“尹”讀作“勢”,其說可信。劉先生在曾經舉出一些文、月二部相通的證據,茲稱引如下:

《史記·曆書》:“橫艾涒灘始元元年。”《集解》:“涒灘一作芮漢。”“涒”是文部字,“芮”是月部字。值得注意的是,從“芮”得聲的“焫”字異體作“爇”。《玉篇》火部:“焫,同爇。”“勢”從“埶”聲,而“爇”以“埶”為子聲符,“涒”以“尹”為子聲符[5]

另外,清華簡《皇門》中有一個可以隸定作“”的字,根據劉洪濤、劉雲、蘇建洲、沈培、陳劍、孟蓬生等多位先生的研究,“”與郭店簡《老子》中的“http://***********/admin3/html/zhaotong01/zhaoto1.gif”等為一字之異體。在具體的文字釋讀方面,雖然大家還存在一定的分歧,但“”是一個與“銳”讀音相近的字,則是諸家所達成的共識[6]。清華簡《皇門》中的“亡(罔)不達”,與“”對應之字,今本《逸周書·皇門》作“允”,郭店《老子》甲本簡27“挫其http://***********/admin3/html/zhaotong01/zhaoto1.gif”,與之對應的今本《老子》作“銳”,劉洪濤先生指出《書·顧命》“一人冕執銳”,《說文》引“銳”作“鈗”。陳劍先生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分析說:

劉洪濤所舉出的“銳”與“鈗”之例,前人尚多說為形近訛字(“銳”為“鈗”形近而誤)。按王弼本《老子》第九章“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馬王堆漢墓帛書《老子》乙本224行上作“(揣)而允之,不可長葆也。”(甲本107行與乙本“允”、今本“銳”對應之字左半殘缺,其右半原注說爲“㕣”。郭店《老子》甲本簡38作“湍而羣之,不可長保也”)。結合此例考慮,起碼可以認爲“允”與“兌”因形、音俱近而致異,不是單純的字形訛誤問題[7]

從聲母上說,書、影二紐有一定的聯繫。例如從諧聲偏旁來看,上古音“首”屬書母,而从“首”得聲之“憂”則屬影母;《說文》謂“失”从“乙”得聲,“失”屬書母,“乙”屬影母;从“今”得聲的“陰”、“酓”等字屬影母,但“淰”則屬書母。又“殷”與“敐”可以相通,如《文選》王元長《三月三日曲水詩序》“殷殷均乎姚澤。”李善注:“殷殷或為敐敐”[8]。但从“辰”得聲的“娠”屬書母。可見我們把《曹沫之陣》簡中的“殷節”讀作“勢節”,從音理上說是可以成立的。

下面簡單談談“勢節”一詞的含義。

“勢節”一詞不見於後世字書。李零先生懷疑指“發機”雖然不確,但是李先生指出它與《孫子·勢》有關,則很有啓發性。我們把相關的文字援引如下:

激水之疾,至於漂石者,勢也;鷙鳥之疾,至於毀折者,節也。故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勢如彍弩,節似發機。

在這段文字中,軍事家把“勢”比喻成能漂石的激流,把“節”比喻成能毀折的鷙鳥,它們都是速度奇快,都具備超強的衝擊力。落實到戰鬥中,形勢(勢)要像要如蓄勢待發之弩,出擊(節)要像扣動扳機,速度快,節奏短,所謂兵貴神速也[9]。我們認為《曹沫之陣》中的“其勢節不疾”與《孫子·勢》中的“其勢險,其節短”正好相反,值得注意的是,“其勢險”,曹操、李筌都認為“險,猶疾也。”梅堯臣注解說“險則迅,短則近,故戰之勢當險疾而短近也。”此說可謂得之。[10]簡文中的“勢節之疾”,也可以說是檃栝了《孫子·勢》篇的這一段文字而成。按照我們的理解,這段簡文的大意,是說如果軍隊在分散、集合的時候不講究速度,沒有險要的形勢可以依靠,出擊的時候又不迅速果斷,這些都是兵家之大忌。

需要指出的是,“”字曾經出現在古璽文字中,如《古璽彙編》重新著錄過以下五方私璽:

25762577257825792580

首字被隸定作“”,《古璽文編》把此字收錄在卷三“”字下[11],《戰國文字編》則收錄於卷十三“”字下[12],不識。吳振武先生在1984年完成的《〈古璽文編〉校訂》中曾經解如下:

字在原璽中皆用作姓氏,應即古璽和漢印中習見的(啟)氏之的異體。(看《彚》二五八一、二五八二及《漢徵》三·二十二)。戰國人除在用作地名、姓氏上加注邑旁外,也常常在用作地名、姓氏的文字上加注土旁,參本文[〇五七]條。漢印中亦既有氏(《漢徵》三·二十二),又有氏(《漢徵》十三·十二及《漢補》十三·五),羅振玉在《璽印姓氏徵》中疑(啟)同事完全正確的。故此字可和七十三頁肇字條下同列一欄倂入同頁啟字條下[13]

何琳儀先生認為是从“土”、“”聲,並且懷疑是“”字繁文[14]。把“”字看作是“”字異構,差不多是在過去將近一個世紀中學術界的普遍看法。清華簡《祭公之顧命》公佈之後,我們才發現這種觀點其實是不正確的。“”應該也是“殷”字的異體。其實在《漢印文字徵》一書“殷”字下,除收錄了常見的“殷”字的形體之外,還有一些形體頗值得注意:

殷吉鄭殷李殷殷牛里殷則

公孫殷殷未央印王殷

《增訂漢印文字徵》[15]八·十五

“殷”字左邊所从應該是《說文》所謂的反“身”之省。如果再進一步省略的話,就會與“戶”形非常接近,如下揭“殷”字寫作:

殷奉之印殷妹殷勝德印同上

這種形體的“殷”字,已經與漢印中的“啟”字非常接近:

啟方啓桓《增訂漢印文字徵》三·二十四

回過頭來看楚文字中的“殷”字,我們認為它與“啟”本無關係,而是因為訛變的原因,才使得反“身”之形與“戶”逐漸接近,以至於最終成為同形。以上所言雖然是依據漢印文字做出的推論,我們揣想楚文字中“殷”字演變的途徑應該與之相近。

 



[1]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四)》,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12月,圖版第134~135頁,釋文註釋第271~272頁。

[2] 參看陳劍:《上博竹書〈曹沫之陳〉新編釋文(稿)》,簡帛研究網2005212日。http://***********/admin3/2005/chenjian001.htm。陳斯鵬:《上海博物館藏楚簡〈曹沫之陣〉釋文校理稿》,簡帛研究網2005220日。http://***********/showarticle.asp?articleid=1065

白于藍:《上博簡〈曹沫之陳〉釋文新編》,簡帛研究網2005410日。http://***********/admin3/2005/baiyulan001.htm

李銳:《〈曹劌之陣〉釋文新編》,簡帛研究網,2005225日。http://***********/admin3/2005/lirui002.htm。李銳:《〈曹劌之陣〉重編釋文》,簡帛研究網,2005517日。http://***********/admin3/2005/lirui003.htm

高佑仁:《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四)·〈曹劌之陣〉研究》,花木蘭文物出版社,20083月,第199~200頁。

子居:《上博四〈曹沫之陳〉再編連》,http://***********/admin3/2010/ziju001.htm。《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五)文字編》“”字下按語說:“疑讀為‘啓’”。參看李守奎、孫偉龍、曲冰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五)文字編》,作家出版社,200712月,第606頁。

[3] 楚文字中的“啓”字,可以參看李守奎:《楚文字編》,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0312月。李守奎、孫偉龍、曲冰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五)文字編》,第167頁。

[4]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壹)》,中西書局,20111月,第174頁。

[5] 劉雲:《说鲍〈叔牙与隰朋之谏〉中的“贵尹”与“人之与者而食人”》,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995日。

[6] 諸家具體的觀點,恕不一一舉出,請參看陳劍:《清華簡〈皇門〉“ ”字補說》,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124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397

[7] 陳劍:《清華簡〈皇門〉“”字補說》,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124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39

[8] 高亨纂著、董治安整理:《古字通假會典》,齊魯書社,19897月,第110頁。宋華強先生認為此處的“敐”有可能是“殷”之形誤。

[9] 關於這段話的解釋,可以參看李零先生:《唯一的規則——〈孫子〉的鬥爭哲學》,三聯書店,20101月,第131~133頁。又李零:《兵以詐立——我讀〈孫子〉》,中華書局,20068月,第192頁。

[10] 《孫子集注》,四部叢刊本。

[11] 羅福頤主編:《古璽文編》,文物出版社,198110月,第77頁。

[12] 湯餘惠主編:《戰國文字編》,福建人民出版社,200112月,第891頁。

[13] 吳振武:《〈古璽文編〉校訂》,人民美術出版社,20111月,第444~45頁。

[14] 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中華書局,19989月,第744頁。又黄德寬主編:《古文字譜系疏證》,商務印書館,20075月,第2017頁。

[15] 羅福頤著:《增訂漢印文字徵》,紫禁城出版社,20106月。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1年6月29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1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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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评论
  • 周波 在 2011/6/30 9:25:00 评价道:第1楼

    拙稿《戰國時代各系文字間的用字差異現象研究》已據施謝捷老師的意見將《璽彙》25762580 首字均釋為“殷”。老師指出璽彙25812582號首字與《璽彙25762580之字區別僅在於與否,均應當釋讀作殷氏之, 用此形體表示“殷”還見於銀雀山漢簡《六韜》(簡686687741)和漢印(《漢印文字徴》13.13)。

  • 海天 在 2011/6/30 9:35:33 评价道:第2楼

    復旦讀書會〈清華簡《祭公之顧命》研讀札記〉後的評論,見2011-1-6 2:13:59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354),或見〈網摘·《清華一》專輯-《祭公》簡10〉。

  • 張新俊 在 2011/6/30 9:55:03 评价道:第3楼

    周波:

    拙稿《戰國時代各系文字間的用字差異現象研究》已據施謝捷老師的意見將《璽彙》25762580 首字均釋為“殷”。老師指出璽彙25812582號首字與《璽彙25762580之字區別僅在於與否,均應當釋讀作殷氏之, 用此形體表示“殷”還見於銀雀山漢簡《六韜》(簡686687741)和漢印(《漢印文字徴》13.13)。

     

    多謝周波先生提醒。我孤陋寡聞,一直未能見到兄大作。希望大作能早日出版,嘉惠學林。

  • 張新俊 在 2011/6/30 10:01:54 评价道:第4楼

    海天:
    <SPAN style="FONT-SIZE: 12pt; FONT-FAMILY: 新細明體; mso-fareast-language: ZH-TW; mso-bidi-font-family:

    慚愧!

    原來蘇先生早已著鞭在先。我竟然沒有看到這則回帖,非常抱歉!

    如果小文後面的說法可以成立的話,希望今後有機會刊出時,再補如蘇先生的高論。

     

     

  • 一葦 在 2011/6/30 10:12:30 评价道:第5楼

    又“殷”與“敐”可以相通,如《文選》王元長《三月三日曲水詩序》“殷殷均乎姚澤。”李善注:“殷殷或為敐敐”[8]。但从“辰”得聲的“娠”屬書母。可見我們把《曹沫之陣》簡中的“殷節”讀作“勢節”,從音理上說是可以成立的。

    “殷”與“敐”的關係當是形近而誤,與音無關。

    把《曹沫之陣》簡中的“殷節”讀作“勢節”,就算音理上可以成立,但是未見其他例證,很難說死。

     

  • 張新俊 在 2011/6/30 11:20:13 评价道:第6楼

    一葦:

    又“殷”與“敐”可以相通,如《文選》王元長《三月三日曲水詩序》“殷殷均乎姚澤。”李善注:“殷殷或為敐敐”<SPAN style="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殷”與“敐”的關係當是形近而誤,這個意見宋華強先生已經向我指出過,參看拙文註釋8.

    不過,我個人認為這兩個字在讀音上也不是說完全沒有關係滴。

    “勢節”的確只是一個說法而已。 

    多謝一葦先生。

     

  • 王寧 在 2011/6/30 12:22:14 评价道:第7楼

    窃意“殷”字或可依字读,训“当”, 《莊子·外物篇》:“其不殷非天之罪”,注:“殷,當也,中也。”《史記·天官書》:“衡殷中州河、濟之閒”,《正義》:“殷,當也”。

    《孫子·勢》認為激水的速度可以漂石,是因為它在快速的流動中積蓄了強大的力量,這種積蓄的力量就是“勢”;鷙鳥攫擊的速度可以毀折物體,是因為它能在短時間、近距離猝然發力攻擊,這種猝然發力攻擊就是“節”。所以說“勢”要險,“險”本是山岩高危的意思,表示其蓄勢的強大,他舉的例子是蓄積力量要象拉開的弩,蓄力越足,發射的力量就越大;而“節”要短,就是猝然攻擊要近距離、短時間,就象扣動弩機發射一樣,干脆迅速。那麼《曹沫之陣》中曹沫說的話的意思是,撤退時不迅速,進攻時不緊迫,應當突然攻擊時不快疾(“殷節不疾”),這都是行軍打仗中遲疑不決、猶豫不定的現象,是兵家之忌,所以他接著說“是故疑陣敗,疑戰死”。

  • 萧旭 在 2011/6/30 14:36:14 评价道:第8楼

    《正義》:“殷,當也”。“當”不是副词应当之义。

  • 王寧 在 2011/6/30 16:58:36 评价道:第9楼

    萧旭:
    《正義》:“殷,當也”。“當”不是副词应当之义。

    謝蕭兄指正。

  • 张崇礼 在 2011/7/1 14:44:33 评价道:第10楼

    瞎說一下:

    “有。其去之不速,其就之不迫,其節不疾,此戰之幾。是故疑陣敗,疑戰死。”

    “速”、“迫”、“疾”為義近的形容詞,“節”似當為與“去”、“就”類似的動詞。“殷”有“正”、“調正”義,“節”有約束、控制義,二者義近。“節”此處可能是指對士卒、陣形的調整與控制。

  • 張新俊 在 2011/7/1 22:53:33 评价道:第11楼

    张崇礼:

    瞎說一下:

    “有。其去之不速,其就之不迫,其節不疾,此戰之幾。是故疑陣敗,疑戰死。”

    “速”、“迫”、“疾”為義近的形容詞,“節”似當為與“去”、“就”類似的動詞。“殷”有“正”、“調正”義,“節”有約束、控制義,二者義近。“節”此處可能是指對士卒、陣形的調整與控制。

    前幾天宋華強先生曾經向我提出過與崇禮先生相同的建議。

    按照我的理解,如果“殷節”與“去”、“就”詞性相同的話,那麼它後面應該也有個“之”連接才對。基於這一點考慮,我認為“殷節”與“去”、“就”可能會有些區別。但我一時又沒有很好的解釋。

    希望大家進一步討論。

     

  • 刘云 在 2011/7/1 23:49:54 评价道:第12楼

    張崇禮先生認為“‘殷節’此處可能是指對士卒、陣形的調整與控制”,質諸上下文,此說很有道理。循此思路,“節”或可讀為“次”。“即”和“即”聲字與“次”和“次”聲字在傳世文獻和出土文字資料中多有通假,讀“節”為“次”是沒有問題的。“殷”有“正”、“調正”之義,這一點張崇禮先生已經指出,“次”有“行列”、“隊列”之義,這樣,“殷次”就可以理解為調正隊伍的行列。古書中有“亂次”、“失次”之說,說的是隊伍的行列失去次序,正與“殷次”相對。“亂次”、“失次”的結果是戰敗,如《左傳·桓公十三年》:“及鄢,亂次以济,遂無次,且不設備。及羅,羅與盧戎兩軍之,大敗之。”正與“殷次不疾”而“敗”、“死”的結果相符。

  • jiaguwen1899 在 2011/7/2 17:26:31 评价道:第13楼

    为什么“殷節”后面要有个“之”才见得是个动词性的词组呢?“殷節”是两个动词,或如张、刘先生所说把“殷節”看作动宾词组,句式都无不通。未必上文有两个“动词+之+不啥”,下文就必须是“动词+之+不啥”,否则“不啥”前面就不会是动词性词组,古书句式常常并不如此死板。

    《离骚》“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弭节”之“节”虽然有不同理解,但“弭节”总应是和“不迫”相应的,应该是指把车停下来,如此则“弭节”的反面应该就是把车开动。“弭”有“止”义,“启”有“发”义,与“弭”义相反,则“节”上一字恐怕仍有可能是“启”字(参看施先生在苏先生文章下的回帖中所说“「戶攴」確實有衹能釋為「啓」的異體的印例”),“启节”大概是说发动战车,也就是开战的意思,“启节不疾”是说发动攻击之不速也。“就之”是靠近敌军,“去之”是退离敌军,都没有提到交兵开战,故需言“启节”,“战”之行为才算说全,故下文始得总称“此战之机”也。

  • 萧旭 在 2011/7/2 19:17:55 评价道:第14楼

    越說越遠。虧得找出《離騷》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勿迫。那個“勿迫”與這個“不迫”風馬牛也。

    “弭節”的弭是按撫義,他的反面不是“開”、“啟”。“弭節”也寫作“靡節、“彌節文選·鄭沖勸晉王牋》:“迴戈弭節,以麾天下。”李善注:“《長楊賦》曰:‘靡節西征,羌僰東馳。’今以靡為弭,誤也。”李周翰注:“弭,按也。” 《文選·揚雄傳》:“靡節西征,羌僰東馳。”吕向注:“靡,按也。” 《史記·司馬相如傳》《弔秦二世賦》:“彌節容與兮。”《漢書》、《類聚》卷40作“弭節”。方以智曰:“弭節,通作‘靡節’。(方以智《通雅》卷7收入《方以智全書》第1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304頁。)《漢書·李廣傳》:“彌節白檀。”李奇曰:“彌節,少安之貌。”顧炎武曰:“彌,與弭同。”(顧炎武《日知録》卷27,黃汝成集釋,岳麓書社1994年版,第962頁。)考其本字,是敉、侎。《説文》:“敉,撫也。《周書》:‘亦未克敉公功。’讀若弭。侎,敉或從人。”《廣雅》:“侎,安也。”《玉篇》:“侎,安也。本作彌,注作敉。”《廣韻》:“敉,撫也。侎,上同。”《龍龕手鑑》:“侎,音弭,安也,撫也。”識字之功深,故訓之力淺,有深恨焉。

     

     

  • jiaguwen1899 在 2011/7/3 0:35:59 评价道:第15楼

    承教!

    先秦文献“弭节”只见于《楚辞》,《离骚》两见,《湘君》一见,《远游》一见,《离骚》王逸一训“按节徐步”,一训“弭节徐行”,《湘君》王逸训“弭,安也,弭情安意”。《离骚》之“弭节”,后来学者虽故训多方,然多不认为“弭节”本身即有“少安”之意,如洪兴祖训“弭”为“止”,林仲懿训“节”为“旌节”,王树枏训“弭节”为“止策”(参《离骚纂义》)。今人王泗源《离骚语文疏解》则以《湘君》王逸注为误,而断以“弭节”为“驻车”之义,可以参考。有没有可能汉以后(包括汉)靡節、“彌節”之语,本皆源自《楚辞》之“弭节”?而其“少安”之训,亦沿《湘君》王逸注而来?如陈剑先生论《离骚》之“骚”乃汉人误认“尤”字,其后则沿訛字以传训诂,皆以“骚”为有“憂”义矣。

  • 萧旭 在 2011/7/3 8:50:30 评价道:第16楼

    節,馬行、車行的節奏。林仲懿訓旌節,斷然錯了。靡節”、“彌節”就是《楚辭》的弭節,用的都是借字。弭節與“按節”是同義的關係。《說文·手部》:“按,下也。”段玉裁注:“以手抑之使下也。”今言抑制、控制。再引申,就是“止”。《史記·司馬相如傳》“於是楚王乃弭節徘徊。”《集解》引郭璞曰:“或云:節,今之所杖信。”《索隱》司馬彪云:“猶低也。”弭訓按抑之使下,故為低也。以“信節”說“節”,則非。又《子虚賦》:“按節未舒。”《索隱》:“郭璞曰:‘言頓轡也。’司馬彪云:‘按轡徐行,得節,故曰按節。馬足未展,故曰未之舒也。’”“按節”也就是按轡,控制他的節奏,故云“未舒”;馬足未展,慢慢也就停了,故郭璞曰言頓轡也”(就是止)。王樹枏訓弭節止策,義雖不失,然非訓詁義。王泗源以《湘君》王逸注為誤,而斷以弭節駐車駐車亦非訓詁義。王氏所謂知一十矣,而不知二五也。《漢書·五行志下》:“南逝度犯大角、攝提,至天市而按節徐行。”顏師古注引服虔曰:“謂行遲。”按節徐行,弭節徐行,控制他的節奏,慢慢點跑,故云“徐行”。王逸注云“按节徐步”不誤,李奇少安之訓,也不誤。《史記·司馬相如傳》《弔秦二世賦》:“彌節容與兮。”彌節容與控制他的節奏,慢慢跑,多自在啊,故云“容與”。《索隱》:“司馬彪云:‘弭,猶低也。或云:節,今之所言杖節信也。’”(《漢書》注、《文選》注引全作郭璞語。)或說亦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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