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奇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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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節爲董珊《新見魯叔四器銘文考釋》(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1年8月3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611)的文後評論。
1.
劉洪濤(2011年8月3日;第1樓):第一眼看到第一器銘文上那個左邊“口”下“木”右邊“虎”,就想到可能跟李家浩師釋爲“也”從“虎”的那個字是同一個字。裘先生認爲東周時代的從“木”上掛一個“口”的字是“枳”字,可能跟此字也有關。
2.
蕭旭(2011年8月3日;第4樓):“姝”是否可讀為廚字?“跢跦”即“踟躕”,《集韻》:“躕,亦作跦。”是其比。字或作,《上樂鼎》銘文:“上樂(廚),厽(三)分。”羞,進食、飲食。二句言廚房建好了,先用以聚個小餐。
3.
陳劍(2011年8月3日;第7樓):銘文和董珊先生大作所論都很有意思。拜讀後有一些意見。要先說明的是,我手邊無《新出金文與西周歷史》一書,下所云皆據董珊先生文而言,可能有不少朱鳳瀚先生文中已經講過了。
兩銘照現在的解釋,當然都“通”。但反复涵詠體會,總感覺讀來頗不“親切”、很“隔”。
一、叔卣甲、乙“好友”的“友”字很不清晰,從現照片難以確認(僅下“曰/甘”旁似可辨),不知是否朱先生根據原器能夠肯定。照董珊先生現在的解釋,叔受賜的主要理由就是其“孝友”,並因而得到免於刑罰的特權,頗覺奇怪。
“朕誨”恐不能解釋爲魯侯說自己教誨叔。西周金文中“朕”字全作領格,無一例作主格者。叔尊與叔卣“余令”與“朕誨”即分別井然。因此,此銘開頭當斷讀作“侯曰:叔!汝好□朕誨”,係叔對魯侯之教誨命令遵照執行甚好一類意思,仍是跟叔尊與叔卣之事相聯繫的,兩銘“朕誨”爲一。
二、其下疑當斷釋作“才(在)玆鮮女(汝)生,(繼)自今,弜(弗)又(有)不女(汝)井(型)。”劉呈緹先生已疑“井”讀爲“型”〖編輯按:指第2樓匿名id“劉呈緹”評論:叔尊叔卣與叔卣甲、乙對勘,“侯曰:叔!若=(諾!若?)自今往,弜其又(有)達女(汝)于乃丂(巧)”似當與“女(汝)生繼自今,弜又(有)不女(汝)井(型?)”義近。疑叔卣甲、乙“汝生繼自今”的“生”乃“往”字之誤鑄(只爭一橫畫之有無),本作“汝往繼自今”,與“若(?)自今往”相合。〗,合於西周金文習見之文例,甚是。說這話時魯侯確實是在鮮地,故云“在玆鮮汝生”(“汝生”講爲“你今生”恐嫌不古)。“繼自今”跟叔尊與叔卣兩見的“自今往”不同,自有其原因,不能忽略。“繼”字承上文而言、先有“從彼繼續至今”之意味,下再接“從今(以往)”。如此,上言及“汝生”也就好理解了。
如承認上所說有理,則“弜”讀爲“必”就很難講通此句了。我疑應改讀爲“弗”。兩字相通之理由自不必多舉,如“弼”之與“茀”等。殷墟卜辭否定詞“弜”張宗騫讀爲“弗”,現在看來當然是靠不住的,但從古書和出土文獻看,“弜”聲字與“弗”聲字確實關係極爲密切。
全句大意若謂:在此鮮地你出生,從那時繼續至現在以往,沒有人不以你爲榜樣——這仍是承上“汝好□朕誨”而來的籠統的誇獎,亦即受賜之緣由。
三、叔尊與叔卣所謂“有姝(築)具(俱)成,亦唯小羞(宿-寢)”,小狐先生讀“姝”爲“樹”〖編輯按:指第5樓匿名id“小狐”評論:順著蕭旭先生的思路,則姝似可讀爲“樹”,樹立、建樹之義。有樹俱成,亦即只要想建樹什麽都能成功,高度贊許其技藝之高超。〗,顯然勝於讀“築”之說。其下句疑當讀爲“亦唯小(少)羞(優)”。優,裕也,優遊有餘力,或在完成的程度與質量、工期等上頭有餘地。楚簡多見以“䐓”或“䐓”聲字爲“羞”,與“優”俱以“頁/首/𦣻”爲基本聲符,其相通自無問題。“有樹俱成,亦唯少優”猶言其營作不但俱皆成功,而且還(“亦”)“舉重若輕”。“亦唯”之連接兩層意思、且有遞進或補充說明之意味,可對比禹鼎“用天降大喪于下國,亦唯鄂侯馭方率南淮夷東夷廣伐南國東國”、毛公鼎“唯天將集厥命,亦唯先正恪(?)艾厥辟”等,不必理解爲“小羞”與“有姝”並列。
四、所謂“侯曰:叔!若=(諾!諾!)”,兩“諾”字實在是怪。此可有兩解。一是“若若”,上“若”字爲第二人稱代詞,下“若”字訓“善”,猶言“你很好!”二是援庚壺“庚捷其兵甲車馬,獻之于莊公之所。公曰:‘甬(勇)!甬(勇)!……’”之例,解作“叔,若!若!”猶言“叔,(你)很好!很好!”不論如何,此皆係承上文言叔很好地完成了建造魯宮之任務而來。
五、所謂“自今往,弜(弼-必)其又達(賴)女(汝)于乃丂(巧)”,“達汝于乃巧”是“在你的‘巧’這方面、這事上‘達’你”之意。講成“賴”當然還是通的,但“必其”兩字,一表肯定,一表擬度推測,讀來非常彆扭。
前已言叔卣甲、乙“弜”讀爲“弗”,此銘應亦同。“自今往”是說從現在你順利指導營造魯宮顯示高明之“巧”之後,則“弗其有達汝于乃巧”可推知應是“大概就不會有人在你的‘巧’這方面、這事上,或是質疑你、或是貶低你、或是看不上你了”一類意思。如此理解,文意最爲順暢自然。但循此如何給“達”字找到合適的詞,倉促間尚未想到。
六、“女(汝)日其(賞)勿(-替),乃工(功)日引”句,把“乃功日引”理解爲“每天都會記得你的功績”,與上文斷爲兩橛。“乃功日引”恐還是魯侯對叔的期許,日勿替其賞、日引其功者,皆應是叔。“功”訓“事”,恐非“功績”。
銘文簡奧,上所言多猜測之語,皆未必有當,聊供討論耳。
4.
蘇建洲(2011年8月3日;第8樓):依陳劍先生之說,則“達”可能讀為“厭”,由《楚居》簡7知道“熊舌”就是“熊達”,而“舌”可以讀為“厭”,如《競建》10“取與(厭)公”。“厭”有嫌棄、憎惡的意思,如《論語·憲問》:“夫子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後取,個不厭其取。”則銘文可讀為“自今往,弜(弗)其又達(厭)女(汝)于乃丂(巧)”。或是讀為“厲”,有諷勸的意思,如《文選·張華〈女史箴〉》:“衛女矯桓,耳忘和音”李善注引漢班昭曰:“衛國作淫泆之音,衛姬嫉桓公之好,是故不聽,以厲桓公也。”
5.
董珊(id“战国时代”;2011年8月3日;第11樓):小狐先生、陳劍先生講叔尊、叔卣“有姝(樹)具(俱)成,亦唯小羞(優)”,勝于拙說。“小/少優”似“小/少劣”的反義詞,就是“不錯”的意思吧?
陳劍先生所說“叔,若!若!”猶言“叔,(你)很好!很好!”、小狐先生所講“弜其又(有)達女(汝)于乃丂(巧)”爲“大概沒有人在‘巧’這方面達到你的程度了。”〖編輯按:指匿名id“小狐”第9樓的發言:順著陳先生的思路,再猜想一下:達字就字爲訓,解釋爲“達到”之意如何?“弗其有達汝于乃巧”,意即:大概沒有人在“巧”這方面達到你的程度了。仍然是高度贊許其“巧”之意,好像也能說通。〗皆是很好的意見。
“汝日其賞勿替,乃工(功)日引”應如陳劍先生所說。我寫作時沒能好好打磨。
叔卣甲乙:“好友”之“友”從照片看,不能肯定,模糊中看似“矩鬯”字。參考劉呈緹、陳劍先生的意見,銘文當句讀作“女(汝)好□朕誨才(在)玆鮮(肸),女(汝)生繼自今,弜(弗)又(有)不女(汝)井(型)。”據孔傳,“繼自今”是“繼從今已往”,正常語序似是“自今開始承繼”,講的還是從今以後。“汝今生”雖似不古,但可能比“汝出生”要更合于文意。
細思拙作諸誤,將“弜”字另立异端邪說,是重大失誤;此外,“好寶”、“唐堯”皆是畫蛇未成先添足;“不肆”亦非慎重立論,皆可删去。
非常感謝大家的意見。材料很有趣,拙作草率搶鮮,不值一哂;大家慧眼明亮,請繼續討論。
本節爲鄧佩玲《讀山西翼城大河口出土鳥形盉銘文札記》(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1年8月4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613)的文後評論。
1.
蕭旭(2011年8月5日;第1樓):無,讀為誣。《國語·周語下》:“迂則誣人。”《漢書·賈誼傳》同。《賈子·禮容語下》誣作無。《賈子·耳痹》:“誣神而逆人。”建本誣作無。《國語·周語上》“夫執玉卑,替其贄也;拜不稽首,誣其王也。”《春秋左傳要義》卷15 作“無其王”。皆其例。《說文》:“誣,加也。”即指說謊話、説大話。《廣雅》:“誣,欺也。”《大戴禮記·曾子立事》:“不能行而言之,誣也。”余自誣則鞭,我自欺則受鞭打。
本節爲李魯滕《新見器略考》(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1年8月6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614)的文後評論。
1.
蕭旭(2011年8月7日;第1樓):服、备一聲之轉?
2.
李競恒(2011年8月11日;第8樓):莊里西遺址出土周初青銅器,其銘文應該是“亞疑”吧?這就再次證實了我此前對商周時期“”國歷史的推測。李先生指出,這一支“”國是殷人被封賞給周人貴族的附庸。不過上面沒有注明是“亞疑”(或許還有一個“侯”字)。既然確認是“亞疑”之器,那就再次證實了早期“”國被周人拆散,分別分封于燕國、滕國、周王畿等地之事。與後世姜姓“”國,確非一系。拙文見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435。
李魯滕(id“老叟”;2011年8月13日;第12樓):小文只是對器銘文做些膚淺的釋讀,未涉其族氏問題。故未將其族氏全稱標出,只簡稱爲“亞”。李先生疑其還有一個“侯字”,“這確實沒有”。要有侯字,問題可能要複雜多多。
本節爲范麗梅《釋楚簡〈性自命出〉、〈性情論〉“羴如”》(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1年8月8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615)的文後評論。
1.
蕭旭(2011年8月8日;第1樓):(1)本字為弞。《説文》:“笑不壞顔曰弞。”《集韻》:“弞,或作哂、吲。”《通雅》卷4:“此字當從《說文》之弞為正,笑不壞面也。通作矧,别作哂、吲、听、囅。囅通作矧。”張有《復古編》:“弞,古哂字。”字亦作辴、㰮,例證從略。(2)“粲”是另一來源,指露齒粲然白貌,故為笑也。
本節爲李發《山西翼城新出西周霸伯簋考釋》(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1年8月18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620)的文後評論。
1.
李競恒(2011年8月19日;第1樓):《庚贏卣》中的賜丹,陳夢家讀作“又丹一石”(《西周同期斷代》上册,第98頁)。認爲此處賞賜之丹,可能是婦女之脂粉。但看《霸伯簋》銘文,皆是賞賜軍用物品,如皮革、虎皮之類,推測西周賜丹,當用于塗抹皮甲,屬一種軍事物資,而不是婦女所用之脂粉。
李發(id“lifae103”;2011月8月20日;第2樓):我也同意陳氏讀“又丹一石”的看法。但丹在此處到底爲何物,確實值得進一步探討。“丹”在金文中所見一般有三種用法:(1)丹砂,即赤石。《說文》謂:“丹,巴越之赤石也。”(2)作人名(或族名),如《丹叔番盂》:“丹弔(叔)番/乍(作)寶盂。”(3)借作“邯鄲”的“鄲”。如《十二年趙令戈》《廿三年司寇矛》等。但段玉裁注《說文》“丹”時雲:“丹者石之精,故凡藥物之精者曰丹。”《霸伯簋》所見的丹作爲一種賞賜物,會不會可能是一種藥物呢?試想在醫學尚不發達的西周時期,藥物也應是作戰所用或平時所需的重要物資哦。望繼續討論。謝謝諸位同道!小文貼于此處,就想聽到大家的批評和建議。
李競恒(2011年8月20日;第4樓):《禮記·月令》:“﹝季春之月﹞令百工,審五庫之量……金鐵、皮革筋、角齒、羽箭幹、脂膠丹漆,毋或不良。”此處的“皮革筋”與“丹漆”並列,都是製造皮甲的材料。《霸伯簋》中皮與“丹”並賞,應該與此類似,是塗抹皮甲的色彩。
蕭旭(2011年8月20日;第7樓):丹漆是漆,不是丹。白馬是馬,不是白。
2.
李發(id“lifae103”;2011月8月20日;第8樓):實在慚愧!我平時不大上網,沒想到這許多重要的信息竟錯失了!《考古》2011年7期剛出,看到新材料我如獲至寶。可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以下是拙文主要失引之處:
1、黃錦前、張新俊:《霸伯簋銘文小議》,簡帛網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470),2011年05月03日
2、黃錦前、張新俊:《說西周金文中的“霸”與“格”》,簡帛網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471#_ednref10),2011年05月03日
3、關于“山西翼城大河口西周墓地”的考古發掘信息(上述大作有相關引文)
4、徐伯鴻先生在“復旦古文字網”所發主題帖《說霸伯簋銘文二三事》(http://www.gwz.fudan.edu.cn/ShowPost.asp?ThreadID=4531)、《說霸伯墓地的M1墓鼎式簋銘二三事》(http://www.gwz.fudan.edu.cn/ShowPost.asp?ThreadID=4587)和衆網友的跟帖,諸家意見對我也大有裨益。
另拙文中關于“量”字未識出,應據黃文更正。其他有個別與上述釋文有小殊,暫保留個人意見,在以後的修改中會將上述意見收入並作出回應。
另,可能尚有其他先生的高見宏論我未見到,挂一漏萬,敬請海涵。
再次感謝大家提出的寶貴意見!我以後會常來網上瀏覽,看君一道帖,勝讀十年書啊。
本節爲王寧《再說楚簡中的“視日”》(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1年8月20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622)的文後評論。
1.
匿名id評論(金滕;2011年8月20日;第1樓):文中所說《上博四·昭王毀室》言“卜命尹陳眚爲視日告”,這個“視日”是指那位“喪服曼廷”的君子。按:此說不確,“視日”是指楚王,“爲視日告”是指當楚王的通報官,陳偉先生已經有討論了。
王寧(2011年8月20日;第2樓):多謝金滕先生指正。我正在寫一點解釋《昭王毀室》的文字,感覺這篇文字抄寫有點粗疏,其中有漏字,也可能是故意省略,因此造成這篇文字有些地方不好理解。本文說那位君子“將跖閨”的時候,看門人阻攔他,他以“招寇”相威脅,看門人不敢阻攔他。下面的文字竊意當標點如下:
至閨,赴命尹[曰]:“陳省,爲視日告。”
“仆之母(毋)辱君王不逆,仆之父之骨在於此室之階下,仆將埮亡老。以仆之不得並,仆之父母之骨厶自敷。”
赴命尹不為之告。
“君不為仆告,仆將招寇。”
赴命尹為之告。
[王]曰:“吾不知其爾墓,爾古(姑)須既格,安從事。”
略作一下說明:竊以為第一行的“赴命尹”后抄脫或省略一個“曰”字,就象第二行、第五行省略了說話人(君子)、最後一行省略了一個“王”字一樣,不過這個“曰”字極可能是抄漏了。“陳省”原整理者認為是“人名”,竊以為不確。這是說這位君子“至閨”后,赴命尹怕他面見王搞出是非來,上來攔住說:“你把話說簡單點兒,我為您轉告(給王)”。下面君子說了想說的話,赴命尹卻不肯轉告,君子又說話相威脅,赴命尹就為他轉告了,下面接王答覆的話。
竊意這樣文意貫通。其中的“視日”仍然相當于“足下”,是赴命尹對那位鬧事君子的尊稱或敬稱。
2.
蕭旭(2011年8月21日;第3樓):
(1)僕對主人恭敬不敢直視,只能低頭看其足下,故“足下”爲對方之敬稱
按:“足下”的起源相傳有如下的說法(這個說法可能牽附,其來源當再考)。晉·嵇含《南方草朩狀》卷中:“按東方朔《瑣語》曰:‘木履起於晉文公時,介之推逃禄,自隠抱樹而死,公撫木哀歎,遂以為履,毎懷從亡之功,輒俯視其履,曰:“悲乎足下!”足下之稱,亦自此始也。’”劉宋·劉敬叔《異苑》卷10:“介子推逃禄隐迹,抱樹燒死,文公拊木哀嗟,伐而製屐,每懐割股之功,俯視其屐,曰:‘悲乎足下!’足下之稱,將起於此。”宋·髙承《事物紀原》卷2、宋·葉廷珪《海録碎事》卷8、宋·朱勝非《紺珠集》卷2引鄭處誨《明皇雜録》、明·方氏《通雅》卷19皆從此說。
(2)“視日”一詞當與“望陽”同意,“望陽”後以音同之故寫作“望羊”、“望洋”、“望佯”之類,過去訓“仰視貌”,實則因爲日高須仰視、日遙須遠視之故。
按:“視日”與“望陽”不相當。“望陽”又作“望洋”、“盳洋”、“望羊”、“望佯”,單言作“望”,《左傳·哀公十四年》:“望視。”杜注:“目望陽。”音轉為“徜徉”、“倘佯”、“尚羊”、“常羊”、“相羊”、“相徉”、“忀徉”、“儴佯”、“襄羊”、“倡佯”、“常翔”、“相翔”、“彷徉”、“仿佯”、“方佯”。字或作“方羊”、“方洋”、“滂洋”、“尚陽”、“𠉱佯”、“儻佯”、“儻徉”、“灙瀁”,《晏子春秋·諫上》:“杜扃望羊待於朝。”孫星衍曰:“望羊,猶仿佯。”《樂府詩集》卷57《文王操》:“興我之業,望羊來兮。”望羊亦猶仿佯。又音轉為“仿偟”、“彷徨”、“徬徨”、“傍偟”、“傍徨 ”、“方皇”、“方湟”、“旁皇”、“㥬惶”、“䄘䄓”、“房皇”、“旁遑”、“滂湟”、“旁徨”、“傍皇”。其中心詞義是“空大”、“空虛”,其詞根不明。其同源詞極多。這個家族很大,不少於300個。比“委蛇”那一家100个左右大多了。
(2)視日就是值日,“視”即視事之視,用為專有名詞,猶言執事,是尊稱。今言“幹部”,差為近之。
王寧(2011年8月21日;第4樓):謝蕭兄指正,文成倉促,沒提及“足下”一詞的傳統解釋,實不應該。以前也看過這個故事,然此實小說家言,是否可靠很難確定,竊意蔽說仍難廢。“望陽”一詞,竊意就是望日,“陽”原是指日光,也代指“日”,《詩·湛露》:“匪陽不晞”,毛傳:“陽,日也”。兄言“其中心詞義是‘空大’、‘空虛’”,蔽文中也提到日高、日遠須仰視、遠視,高、遠則空大,與兄說并不衝突。蔽文引據“足下”為例,是認為與“視日”一俯一仰,均用為對對方的尊稱或敬稱。其實在古代此類詞很多,《史記·秦始皇本紀》裴骃《集解》引蔡邕曰:“群臣士庶相與言,曰殿下、閣下、足下、侍者、執事,皆謙類。”蕭兄言“視日”就是值日,猶言“執事”,在用法上是正確的,與“足下”、“閣下”的用途無異,皆是對對方的敬稱。但“視日”是否可解為“值日”、“執事”?尚不敢必,可備一說。
3.
趙家棟(id“无为中人”;2011年8月25日;第10樓、第11樓):古有“日官”之職,掌天象曆數。《左傳·桓公十七年》:“天子有日官,諸侯有日御。”杜預注:“日官、日御,典曆數者。”楊伯峻注:“天子日官蓋即太史,職掌天象。”《後漢書·張衡傳》:“曩滯日官,今又原之。”李賢注:“日官,史官也。”“視日”乃是“日官”主要工作,有行爲轉指爲從事此行爲者,理據充分。將此驗之楚簡諸例,無不允洽。
古時以占候卜筮爲業的人稱“日者”,《墨子·貴義》:“子墨子北之齊,遇日者。”《史記·日者列傳》裴駰題解:“古人占候卜筮,通謂之‘日者’。”
李競恒(2011年8月29日;第12樓):《史記·陳涉世家》說周文“嘗爲項燕軍視日”,集解:“視日,時吉凶舉動之占也。司馬季主爲日者”。楚國軍中,確實設立有“視日”這一占卜職位。包山簡中“司敗”“尹”等官員“告視日”,可能是在占卜活動中對日者之尊敬?
王寧(2011年8月30日;第13樓):無為中人先生言日官、日御是“典曆數者”、“職掌天象”,在下不否認他們有觀察太陽的職責,但是典籍中不見有“視日”之官,亦不見有言“日官”、“日御”為“視日之官”者;“有行爲轉指爲從事此行爲者”,然典籍中也不見有稱為“視日”的職業。先生言“將此驗之楚簡諸例,無不允洽”,那請驗之《命》篇,子高之子稱令尹子春為“視日”,那麼首先得證明楚國的“令尹”這一官職等於“日官”、“日御”,得能證明“令尹”的職責是“典曆數者”、“職掌天象”,但這個恐怕有很大難度,就是“驗之楚簡”,恐怕也難說“允洽”。《墨子》中說的“日者”,其實就是專門給人看日子吉凶決定行施各種事務、行動的,就象今天農村專門有為人查《黃曆》選日子的人,現在出土的戰國、秦、漢的多種《日書》就是古代日者們使用的工具書,這便是很堅實的證據;“日者”在漢代也稱為“建除家”,這個學者們早就做過論述了。《墨子》里說那個日者對墨子說今天上帝殺黑龍于北方,墨子色黑不利北行之類,正是日者的職業。《史記·日者列傳》是褚少孫補寫的,裏面寫了司馬季主大談卜筮的內容,但看看《太史公自序》里寫的“齊﹑楚﹑秦﹑趙爲日者,各有俗所用。欲循觀其大旨,作《日者列傳》第六十七”,司馬遷言為日者“各有俗所用”,竊以為就是指查日子的這種行為的方法各地風俗有所不同,而非是卜筮,褚少孫的補作談卜筮,顯然與司馬遷的原旨不合;《集解》說“然則古人占候卜筮,通謂之日者”,《索隱》說“名卜筮曰‘日者’以墨,所以卜筮占候時日通名‘日者’故也”,這是他們已經不了解“日者”的意思而出此揣測之辭。
李先生言《陳涉世家》中言周文“嘗爲項燕軍視日”,《集解》說“視日時吉凶舉動之占也”(“日”與“時”之間不得斷讀),意思就是察看時日的吉凶來指導行動的一種占卜,解釋基本切合“日者”的專業。所以這個“視日”就是“視日時吉凶”的意思,全句的意思是說周文曾經為項燕的軍隊看日子來指導行軍作戰,充其量只能說明周文曾經做過“日者”或能看懂《日書》會查日子,並非是“楚國軍中,確實設立有‘視日’這一占卜職位”,更與楚簡中用為敬稱的“視日”無關。
因此說楚簡中用為敬稱的“視日”是來自于占卜、官職、職責之類,在下至今不敢苟同。
本節爲付義琴、趙家棟《“奇侅”詞義的文化解讀》(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1年8月30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630)的文後評論。
8月30日
1.
蕭旭(2011年8月30日;第1樓、第2樓):
1、所引段注,《淮南子·兵略篇》許慎注:“奇賌,陰陽奇秘之要,非常之術。”標點點錯啦。下文引作高誘注,亦誤。《兵略篇》是許慎注。
2、《集異記》:“宥奇駭,因置於懷。”此例“奇駭”猶言大驚,與“奇侅”決不是一回事兒。3。考《玉篇》:“賅,奇也,非常也,亦作侅。”是“奇侅”同義連文,侅亦奇也。
段玉裁曰:“蓋奇侅與今云奇駭音義皆同。”朱珔《說文假借義證》亦從段氏之說。“侅”即取“駭”之驚奇之義,而為“奇侅”之專字。《慧琳音義》卷97:“信侅:《考聲》:‘侅,奇也。’謂人事奇異也。”此為《廣弘明集》卷8《音義》,檢經文作“始知釋典茫茫,該羅二諦;儒宗硌硌,總括九流。信駭常談,無得而稱者矣。”宋、元、明、宮本“駭”作“侅”。自《說文》始,而至《玉篇》、《考聲》,下至《集韻》、《龍龕》、《六書故》,無不曰“奇侅,非常也”,《玉篇》、《考聲》更明確指出“侅,奇也”、“奇異”。舊注遽可遽廢?而立真正奇侅之新説?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1年9月30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1年10月1日。
点击下载附件: 0960網摘:2011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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