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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楊:夭夨辨
在 2013/10/25 18:06:26 发布

 

夭夨辨

 

劉楊

天津師範大學文學院

 

   目前学界对“夨”和“夭”字的争论尚存较大争议。董莲池考证甲骨文形不是“夭”字,认为是“夨”字雏形,认为“夨”是“夭”的母体[1]。沈长云先生提出“”和“”是“夭”字原形,“夭”字才是“夨”字的母体,他认为许慎是在将同一字形的一分为二之后,又进一步将头向左倾的与古文走(字形作)相混,新创夨字[2]。刘钊先生撰文支持沈长云的观点[3]。周师宝宏认为:

  “在秦系文字中秦国(或秦朝)铜器、玺印、陶文等没有见到‘夭’字,《金文编》夭字条下(700页)收‘’形,与《说文》篆文‘夭’字形体有明显区别,不应是‘夭’字,而是‘走’字所从。《说文》认为‘走’字从‘夭’,但与《说文》篆文‘夭’字明显不同。在先秦古文字资料中明确可以确定为‘夭’的形体,只见战国东方六国文字,如‘’(郭店·唐虞11)、‘’(帛书乙)、‘’(玺汇0911)等形(见《战国文字编》,687页),这个形体与战国东方六国文字中的‘走’及‘走’旁也有一定区别……就是睡虎地秦简和马王堆汉墓帛书中的‘夭’字形也明显是来源于楚国文字‘夭’字。汉魏晋时代的碑文墓志中的‘夭’字是来源于秦简汉帛书的‘夭’字形体……战国至秦汉魏晋的‘夭’字形体皆与《说文》篆文的‘夭’字形体有别,而这个时代不见《说文》篆文形体的‘夭’字。但是战国东方六国文字中的‘夭’至秦汉时代的‘夭’字形体确实与‘走’、‘奔’字所从之‘’形近,也许就是来源‘走’、‘奔’字所从……疑《说文》篆文‘夭()’字及‘夭’字旁(如喬、奔字所从)为后来的讹体,当是《说文》在后世流传过程中的抄写之讹,其《说文》原本当作‘’,以此为‘夭’字及‘夭’字旁,此形与《说文》对‘走’‘奔’‘夭’三字的构形说解相符,也与战国之秦汉魏晋甚至楷书中的‘夭’字形体相近或相同。总之《说文》篆文‘夭’作‘’当是讹体,本体当作‘’形。”[4]

周师宝宏是大致赞成沈长云和刘钊两位先生的观点,但亦有不同,他认为《说文》中形及西周金文中习见的“”、“”、“”、“”应是“夨”字,不是“夭”字。董莲池先生正是发现这一问题提出反对意见,即“”和“”形的“夭”字是根据“奔”“乔”“幸”的小篆讹体离析出来,其中的一条重要依据是认为被确定为“夭”字的战国东方六国文字的“”、“”一类字是在表示正面人形“”、“”的腋下加以“”形符而成,故能与表示“夨”的“”、“”一类字相区别[5]。这种说法也得到了陈剑先生的认可,他认为“夭”是“腰”的指示字,中间一曲笔“”是指示符号[6]。最近谢明文撰《释金文中“鋈”字》[7]一文支持董莲池和陈剑先生的观点。

    然董莲池、陈剑先生并没有仔细辨识作为关键证据的战国东方六国文字中的“夭”字的形体,简牍帛书中“夭”字一般作“”、“”、“”,董、陈二位先生的看法实际是将作为人形的“”、“”的躯干部分与头部看作是一笔连写,贯通下来。仔细观察会发现,其实中间并没有相连,或者相连并不紧密,或者头部与躯干有错位现象的存在。这就意味着“”、“”等应分析为上下两个部分,即从“”和“”。“”即“宀”,“”即金文“走”“奔”之所从“”,而“”即周师宝宏所认为的“夭”字,吴九龙撰文仔细研究简牍帛书中的“夭”字[8],林澐先生早就分析此字从“宀”从“夭”[9],季旭升先生则直接将“”释“夭”[10]

    董莲池先生反对以上观点的另一条重要证据是商周时代存在“”、“”、“”的“昃”字,俗体作“”。董先生认为该字所从人形就是“夨”字,“夨”字参与“”的构形,二者古音亦同,故他认为“”是商周时期“夨”存在的一个铁证[11]。但细查《甲骨文编》关于“”所从的人形与“夨”有一定差距,董先生认为“”所从人形有一个“变倾侧之人影形为人倾头形”的过程,看来该字在早期阶段并不从“夨”,而从人形“”。李学勤先生指出“”所从“夨”并不倾头,而是侧体,这种写法一致延续到战国时期[12]

 

   我们看到战国至秦汉时代的形的“夭”字的大量存在,甚至在殷周时期的金文中也有“夭”字。可以说许慎对“夨”和“夭”分类大致不错,只是许慎把本该是形的“夭”字当作了,而应都是“夨”字。故沈长云先生的看法也是有些问题的。

 

注释:

  [1] 、董莲池《古文字无倾头形“夭”字说》,《古文字研究》第二十六辑,491495页,中华书局2006年版。

  [2]、沈长云《<俎侯夭簋>铭文与相关历史问题的重新考察》,《人文杂志》,19934期。

  [3]、刘钊《叔夭方鼎铭文管见》,陕西师范大学、宝鸡青铜器博物馆《黄盛璋先生八秩华诞纪念文集》,中国教育文化出版社,20056月。

  [4]、周宝宏《西周青铜器重器铭文集释》,167169页,天津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

  [5]、同[1]

  [6]陈剑《甲骨学》课程授课内容,2009年下学期。

  [7]、谢明文《釋金文中的》,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站,2013513首发。

  [8]、吴九龙《简牍帛书中的“夭”字》,《出土文献研究》,文物出版社,19856月。

  [9]、林澐《“夭租丞印”封泥与“夭租薉君”银印考》,载《揖芬集:张政烺先生九十华诞纪念文集》,363366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5月。收入《林澐学术文集》(二),182185页,科学出版社,200812月。

  [10]、季旭升《说文新征》,799页,福建人民出版社,201012月版。

  [11]、同[1]

  [12]、李学勤《叔虞方鼎试证》,《晋侯墓地出土青铜器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上海书画出版社,20027月。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3年10月21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3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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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评论
  • 王寧 在 2013/10/25 21:29:39 评价道:第1楼

    甲骨文中的“”或“”,柳詒徵先生、郭沫若先生均釋“吳”(柳詒徵《說吳》,《史學與地學》第二期;郭沫若《卜辭通纂》349-350頁),李伯謙先生也贊同此說(李伯謙《叔夨方鼎銘文考釋》,《文物》2001年8期)。李學勤先生認為是“虞”的本字,象一人正立,側首伺望警備之形。(李學勤《叔虞方鼎試證》,《中國古代文明研究》118頁)。很可能李先生的說法是對的,此字是“虞”的本字,“吳”字當是從口夨(虞)聲。金文中的“虞”字或從“虍”從“夨”,“虍”可能是綴加的聲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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