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肆·筮法》「昭穆」淺議

（首發）

季旭昇

中國文化大學教授

《清華大學藏戰國楚簡（肆）》出版，內中包含〈筮法〉、〈算表〉，是非常重要的材料。在〈筮法〉部分，原考釋者李學勤先生已解決了大部分的問題，本文只想對其中的「昭穆」一詞做進一步的說明。

第八節〈見〉，釋文云：

 　（凡）見大人，　　　　　　【五】

 　佋（昭）穆，見。    　　　　【六】

注釋云：

此卦例，下乾、坤男女相對，上艮、離亦以少男、中女相對。「昭穆」在宗法指兩個世代，與此卦象相合。《周易》乾、訟、蹇、萃、巽等卦均有「利見大人」。

「昭穆」一詞又見第九節〈咎〉，釋文云：

 　（凡）咎，見述（術）　　　【七】

 　日、妻夫、佋（昭）　　 　　 【八】

穆、上毀，亡咎。           　　 　　【九】

注釋云：

咎，《詩．伐木》傳：「過也。」在此指究問過失，故與「見大人」條並列。「術日」，占筮之日，與「當日」意同，指出現與該日干支相當之卦。「妻夫」、「昭穆」見上。本卦例下為乾、坤，當係「妻夫」卦象。「上毀」，參下《瘳》節。

旭昇案：原考釋謂「『昭穆』在宗法指兩個世代」，這是對的。原考釋以為與卦象相合，但是在解釋卦象時只說了「此卦例，下乾、坤男女相對，上艮、離亦以少男、中女相對」（第八節〈見〉），容易讓人誤會是下乾坤男女相對，上艮離男女相對。

所謂「昭穆」，《周禮．春官．小宗伯》「辨廟祧之昭穆」鄭玄注：「父曰昭，子曰穆。」《禮記．王制》：

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士一廟。庶人祭於寢。

鄭注：

此周制。七者，大祖及文王、武王之祧，與親廟四。大祖，后稷。殷則六廟，契及湯與二昭二穆。夏則五廟，無大祖，禹與二昭二穆而巳。

這些文字都說得很清楚，所謂昭穆，是指祖父子孫，遞為昭穆，左昭右穆，父昭則子穆，父穆則子昭。這就是「『昭穆』在宗法指兩個世代」。

但是，原考釋在第八節解釋卦象時只說了「此卦例，下乾、坤男女相對，上艮、離亦以少男、中女相對」，乾為父、坤為母，並不是兩個世代；少男、中女也不是兩個世代。而在第九節〈咎〉則並未解釋該卦例的「昭穆」是什麼。

〈筮法〉的占筮都是以三爻的經卦相互間所呈顯的卦象來占斷，如第八節〈見〉的一至四簡的釋文說：「凡見，三女同男，男見。凡見，三男同女，女見。」筮詞中的「三男同女」、「三女同男」，便是卦象。原考釋說：「前一卦例，兩巽為長女，與坤共為「三女」，坎為中男。後一卦例，震為長男，艮為少男，加乾為「三男」，離為中女。」解釋得相當清楚。

同樣的，第九節〈咎〉的「妻夫、昭穆、上毀」，也都應該是卦象。原考釋釋「妻夫」為「本卦例下為乾、坤，當係『妻夫』卦象」。「上毀」則在第十節〈瘳〉中做了解釋（雖然不是很明確）。對於第九節的「昭穆」，則並未再進一步解釋。

準照〈筮法〉的這種占筮方式，我們認為「昭穆」應該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第八節〈見〉，釋文作：

 　（凡）見大人，　　　　　　【五】

 　佋（昭）穆，見。    　　　　【六】

此例「 」為「艮、乾」，「 」為「離、坤」，「艮」為少男，「乾」為父，二人屬子與父，不同昭穆。「離」為中女，「坤」為母，二人屬女與母，亦不同昭穆，子與父為一昭一穆，女與母亦為一昭一穆。當然，我們也可以解釋為兩下卦「乾坤」屬同一昭穆，兩上卦「艮離」屬同一昭穆。也就是兩上卦與兩下卦分屬不同昭穆。

同樣地，第九節〈昝〉的釋文是：

 　（凡）咎，見述（術）　　　【七】

 　日、妻夫、佋（昭）　　 　　 【八】

穆、上毀，亡咎。           　　 　　【九】

四經卦中，「 」為「巽、乾」，「 」為「離、坤」。「巽」為長女，「乾」為父，二者不同昭穆（即不同世代）。「離」為中女，坤為母，二者也不同昭穆（即不同世代），而均恰為一昭一穆。當然，本卦例也可以解釋為兩下卦「乾坤」屬同一昭穆（同一世代），兩上卦「巽離」屬同一昭穆（同一世代），兩下卦與兩上卦分屬不同昭穆。

因為這兩個卦例剛好都是兩上卦屬同一昭穆（同一世代），兩下卦屬另一昭穆（另一世代），因此能否有右上經卦與右下經卦論昭穆（世代），或左上經卦與左下經卦論昭穆（世代）？目前沒看到足夠的資料，還不敢說。

女性的昭穆（世代）應該怎麼看，《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質文》說：「婦從夫為昭穆。」這是說妻子（妾同），沒有說女兒。但女兒嫁後比照丈夫，未嫁前則比照兄弟，應屬合理。準此，女兒與男孩應該屬同一昭穆（世代）。也就是無論其為少女、中女、長女，都跟少男、中男、長男同一昭穆（世代）。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4年5月1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4年5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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