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倗”、“霸”国家性质辩证
(首发)
李建生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
摘要:本文结合考古铭文释读以及史籍资料分析,认为倗、霸是独立诸侯国,不依附于晋国。不能用东周时期的观念看待西周之晋国。格、霸同字异构古音虽然相同,大河口墓地之霸伯,并非是在周王室任职的“格伯”。
关键词:晋、倗、霸、格
2005年以来,山西考古研究所相继对绛县横水、翼城大河口两处西周墓地进行了大规模发掘。这是继天马—曲村西周墓地[1]之后,再次考古发掘的两处大型西周墓地。绛县横水墓地发掘面积30000平万米,发掘墓葬1299座,荣获得“2005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2]。翼城县大河口墓地发掘面积16000平方米,发掘西周墓葬580余座,获得“201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3] 。
横水倗国贵族墓葬实行夫妻异穴并列合葬,墓主头向西,墓道在西,墓主头朝墓道。男性俯身葬,有大量殉人。早期墓有腰坑,中期(M1、M2)以后墓葬不見腰坑。男性居南侧,女性居北侧,车马坑位于墓葬之东。
大河口霸国贵族墓葬丧葬习俗,墓主头朝向西,腰坑現象贯穿墓地始终,不殉人、不見俯身葬。不見夫妻异穴并列墓,在等级较高的男性墓周围有若干女性墓,这些女性墓与男主人不是并列,墓位呈无规律排列,很难分辨女性墓主的主次之分。
有许多专家学者注意到上述二处西周墓地的重要性,并从不同视角进行研究,学界对“倗”、“霸”之国别族属尚有分歧。
有学者认为:“大河口墓地的主人,可能是天子所命之晋卿,横水墓地与之相当甚至还要略低…更应是晋国封域内的一个小型聚落之墓地,性质可能为某晋臣的采邑。”[4]
有学者认为:“霸、倗是晋国的附庸” [5]
有学者甚至认为:绛县横水、翼城大河口“这两处墓地应隶属于晋国的‘怀姓九宗’中的两宗”[6]。
有学者认为:“晋为区域内盟主,这些族属作为臣服晋的小囯,处于晋国的疆域内,受晋监管……”[7]
一
我们向社会公开发表翼城大河口霸国墓地不少铜器铭文图片。其中铜鸟形盉(M2002:23),盖内铸铭8行52字,是西周青铜器中首見关于誓辞的的第一手资料。白军鹏[8]、董珊[9]等依据《中华遗产》2011第3期发表鸟形盉的铭文图片释读并发表在网上。之后,李学勤先生又撰文《试释翼城大河口鸟形盉铭文》[10]。
《2010中国重要考古发现》[11]所收《山西翼城大河口西周墓地》一文,发表了不少铜器及其铭文图片,其中,大河口墓地M1017铜盂内壁有铸铭10行,共116字,是研究西周礼制十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尚盂铭文涉及到多个礼仪,可以证明《仪礼·聘礼》等相关文献实有所据,并补充传世文献礼仪记载之不足。黄锦前[12]、李学勤[13]等已作释读 。大河口墓地M1017:8所出瓦棱纹扁侈圈足双耳铜簋铭文6行48字,李发(西南大学汉语言文献研究所)试作考释并发表在网上[14]。黄锦前[15] 在《霸伯盂铭文考释》中顺便又对M1017 :8簋、M1017:41盘铭文也作解读。
李学勤先生2008年10月《论倗伯爯簋的历日》[16],认为横水墓地M1倗伯爯铭文“唯廿又三年”是恭王二十三年,即公元前900年。为判定横水M1所属年代提出依据。
2005年1月,绛县横水M2倗伯墓中出土了一件铜卣(M2:75),卣盖内有铭文66字。最近,董珊对铜卣铭文作了很好的释读[17]。笔者对董先生铭文释读有不同的理解,在董文释读的基础上,又撰文《绛县横水M2倗伯墓铜卣铭文研究》[18]
《中国文物报》发表大河口M2002出土“瓦棱纹扁侈圈足双耳铜簋铭文”,字迹不甚清楚[19] ,给同仁释读带来诸多不便,报歉。笔者试作释读,不妥之处,以冀批评指迷。
大河口M2002簋2件、鼎1件铭文均相同。簋内底与簋盖铭文相同,字迹不清者可作互补。4列29字,兹隶定如下:
以建寅之月为岁首者为夏正,晋用夏正,与之相邻霸囯可能也用夏正。
“喪邍”,地名。“邍”,“原”之本字。見《金文篇》105頁,鲁邍(原)父簋、陈公子甗。
大河口向南3公里(浍河南岸),有一天然隆起的土堆,当地村民称之为“桑古堆”,其附近平原为桑原。
“捷”指在喪(桑)原捷于戎。
“格”見《金文编》395頁,格伯作晋姬簋、格氏矛。簋内底“格”字迹不清楚,簋盖清晰可見。大河口墓地M2出土一件青铜甗内壁有铭文:“唯正月初吉格伯作宝甗其永用”。大河口墓地铭文有“霸伯”、“格伯”,可見格、霸同字异构古音相同。
“衒”(率),动词。見禹鼎:“率南淮夷、東夷广代南国”。毛公鼎:“…膺受大命衒(率)懷不廷方”。
“訊”,俘获。見虢季子白盘,执訊五十。
“馘”,斩首。《左传 ·宣公二年》:“浮二百五十人,馘百人”。多友鼎有:“…多友廼献孚(俘)聝讯于公…”四十二年逨鼎有“…汝執訊獲馘…”小盂鼎均有类似記载。
3列第6字不认识,求正于大家。
铭文大概意思:在某年正月甲午,戎侵犯喪原。格中(仲)率霸国军队追击,获讯戎首领二人,斩首,扬祖考福用作宝簋。
大河口M1017 :8簋铭 M1017:41盘铭文
大河口M1017 :8簋铭:“隹(唯)十又一月,井弔(叔)来麦。迺蔑霸白(伯)庥(历)事伐,用寿(帱)百、丹二量、虎皮一。霸白(伯)拜稽首,对扬井叔休。用乍(作)宝簋,其万年子子孙孙其永宝用”。
第2列之末尾“事伐”在此当指名詞,是讲霸伯伐戎这一事件。黄锦前将“事”读作 “史(使)伐”动詞 [20]。
M1017:41盘:内铸铭文4列36字:隹(唯)正月既死霸丙午,戎大捷于,霸白(伯)搏戎,执讯,霸白(伯)对扬,用乍(作)白(伯)姬宝盘,孙子〃其万年永宝用。此盘乃霸伯为姬姓妻子所作。第2列之首,有一 “大” 字, 剥落不甚清楚,黄锦前没有注意[21]。
M2002簋,唯正月甲午,戎侵犯喪邍(原),格中(霸仲)率霸国军队追击,获讯二夫,或(馘)二……,与M1017:41盘“唯正月既死霸丙午,霸伯搏戎,执讯……”二墓所出簋、盘铭文记述的是同一事件。从正月甲午格仲在喪(桑)原初捷于戎,到正月丙午霸伯大捷于戎,二次战事均在正月其间隔12天。霸伯博戎,大捷于戎是霸国的一件大事,因此M2002簋、鼎与M1017盘均有铭文記载。
M1017:8簋“……井弔(叔)来麦。迺蔑霸白(伯)庥(历)事伐……”。“井叔”是因“事伐”(霸伯搏戎)而来霸国聘问嘉奖的。此“事伐”与M1017:41盘铭文:“戎(大)捷于,霸伯搏戎”为同一事迹。霸伯搏戎,大捷于戎在正月,“井叔”来霸聘问嘉奖是同年十一月。
M2002墓葬形制很特殊,自身民族文化显著。墓口形状为圆角长方形,墓壁呈袋状 ,墓口长2.75、宽1.68米,墓底长3.83、宽2.83米,墓口与墓底比例为1:1.75。一椁一棺,墓主为男性,仰身直肢,头向西,墓底腰坑内殉一狗。随葬铜器鼎3件、簋3件、鬲2件,甗、盘、鸟形盉各1件。
M1017出土簋、盘、盂、罍、豆铭文均有“霸伯”,M2002出土1件鼎、2件簋铭文有“格中”(仲)。 通常情况下,与墓葬所属年代相近实用礼器是墓主人生前自已使用的。一般来讲,下一代重要礼器不会出现在上一代墓中。因此,M1017墓主当为“霸伯”, M2002墓主为“格中”(仲)。
M1017、M2002两墓相距很近,位于大河口墓地西南部。M2002格仲鼎、格仲簋与M1017霸伯盘铭文同指一件事情,“霸”、“格”并非是不同時期的稱謂,前者:格仲作为储君(太子) 正月甲午搏戎;后者:霸伯作为国君正月丙午搏戎。大河口墓地 M1017与M2002出土相同瓦棱纹扁侈圈足双耳铜簋各一对,二墓所出4件簋形制相同,尺寸也相近,铭文内容又相关联,笔者认为:两墓墓主“霸伯”、“格中”(仲)为相继的两代霸国国君。
現藏国家博物馆倗生簋 簋内底铸有铭文9行83字:
唯正月初吉癸巳,王在成周。格伯爰良马乘于倗生,厥贮三十田,则析。格“伯殹妊,厥从格伯甸殷,厥幼零”谷杜木谷菜,涉东门。厥书史戠武立盥成。铸保簋,用典格伯田。其万年子子孙孙永保用。
倗生簋铭文记载倗生用良马与格伯进行土地交易的史实。该簋的器主是倗生,“倗”强调其母来自的国家,“生”同“甥”,强调其外甥。簋铭显示“格伯”在成周附近有耕田,“倗生”用马匹与“格伯”进行土地交易。“倗生”、“格伯”同为朝廷的王臣。大河口墓地之霸伯不可能在成周东门外有耕田,霸伯也不可能为朝廷的王臣。因此,格、霸同字异构古音虽然相同,大河口墓地之霸伯,并非是在朝廷任职的“格伯”。不能因为大河口发现霸国墓地,就否认供职于周王室并在成周东门外有耕田的 “格伯”存在。
横水墓地M1倗伯夫人“毕姬”墓出土一件倗伯偁簋:“唯二十又三年初吉戊戊,益公蔑倗伯偁历……”[22]。传世铜器毕鲜簋:“毕鲜作皇祖益公尊簋,……”鲜,人名。毕,国族名。毕鲜称其皇祖为益公,益公当为毕氏。
横水墓地M1倗伯偁簋铭文中有“益公”,而“益公”又见于九年乖伯簋、十二年永盂、十七祀询簋、二十年休盘,“益公”任职于恭王时期,从器形纹饰考察上述铜器其时代也相符,而倗生簋与询簋、永盂、乖伯簋同属恭王时期得到学界认同。因此,笔者认为倗生簋与横水墓地M 1倗伯夫人“毕姬”墓是同时期的。横水墓地M 1 所出列鼎铭文:“倗伯乍毕姬宝旅鼎” 传世铜鼎铭文“倗仲作毕媿媵鼎”。“毕姬”,毕公之女下嫁于媿姓倗伯;“毕媿”,倗仲之女又回嫁与毕国。可見西周中期隗姓之倗与姬姓之毕互为婚姻。
笔者认为:恭王时期的倗生是毕国贵族,他供职于周王室,其母来自媿姓倗国。晋国除夑父外,未見在周王室任职,即使晋与倗有婚姻关系,在周王室任职的倗生也不是“晋人”。
“格”作为古地名 [23],见于今郑州市荥阳县张楼村东周遗址灰坑出土许多带字的陶豆残片,这里的陶文印样多盖在盘内靠近中心的位置上,印文大都是“格氏” 、“格氏左司工” 。另外“郑韩故城”发现一批战国兵器[24],“在兵器铭文中,还有许多地名,如阳人、邮、梁、阳城、焦、雍氏、平陶、安成、格氏、东周、长子等20余处,它对研究战国时期的地理提供了重要的史料。”兵器中“格氏”与陶器印戳“格氏”当指同一地名。兵器作为战争用器流动性很大,不能作为判定“格氏”所属地之依据。但是,荥阳县张楼村东周遗址灰坑中出土陶器上多有印戳有“格氏”,说明这些陶豆是在地名“格”生产的。如果格国在此之前没有迁徙,在周王室任职那个“格伯”其封国属地在郑州市荥阳县张楼村附近。即使格国存在迁徙,其范围也不会超出中原地区。霸国是被晋国所灭掉的,其时间在春秋晋献公以前,霸国不存在迀徙。霸灭国后,中原之格国仍然尚存有100年之多。因此,格、霸上古音虽然相同,但作为地名,他们所指并非一地;作为国族名,并非同一异姓封国。
民间葛姓、葛乡众多,却不见于金文。西周金文中“格伯”,东周陶文有“格氏”,“格”却不見于文献,而文献中有嬴姓之“葛伯”却不見于金文。上古音里“格”属铎部(鱼部入声),“葛”属月部(祭部入声),一般说并不存在通用条件。金文中的“格伯”与古文献中“葛伯”是什么关系?现在还找不到他们之间存在着关系的证据。但他们同在中原地区,同属非姬姓封国。如果我们推测不错的活,在周王室任职的并在成周东门外有耕田的“格伯”其封国应该在今郑州市荥阳县张楼村、官庄附近。
香港私人收藏一件青铜跪坐人像,有铭文:隹五月淮夷伐格,晋侯搏戎,获厥君豕师,侯扬王于兹[25]。
周人眼中“戎”与“夷”的概念是不清晣的。1975年陕西扶风白家出土冬戈鼎把淮夷称之为“淮戎”。《尚书·盟誓》把“徐夷”称“徐戎”。
禹鼎“亦噩侯方大率南淮尸(夷)、东尸(夷)广伐南或(国)东或(国)”。说明当时的东夷与南淮夷是夷人中两个不同的支系,这里的东夷并不包括南淮夷。淮夷在江准地区,距翼城县大河口墓地于千里之外,若淮夷伐格,当先伐中原之格。大河口墓地M1017簋、盘,M2002簋、鼎铭文显示在晋囯附近的大河口地区“霸伯搏戎”不見晋侯出手相助,霸伯大捷于戎,周王派井叔来霸聘问嘉奖,却不見晋侯陪同。因此,笔者认为:“淮夷伐格”与“晋侯搏戎”不存在因果关系。
本文就绛县横水、翼城大河口两处西周墓地所出铜器铭文看其归属,谈一点不同认识,望能得到诸位大家的批评指正。
1,大河口、横水两墓地铭文显示周王室大臣与霸、倗往来关系是直接的,周王派“伯考”、“丼叔”、“益公”直接到霸、倗聘问,均不見晋侯参与。如果说倗、霸是晋的附属国由晋国监管,周王的使臣到霸、倗聘问不可能绕过监管国,周王的使臣没有监管者晋侯陪同参与可能吗?
2,霸国与戎发生战争,说明霸国有武装力量,有独立性的政权机构,请问“怀姓九宗中的两宗”能单独与戎进行战争吗?在晋囯附近霸与戎发生战争,怎么不見“当时晋国这个方伯之国”的一些相助呢?
3,大河口墓地M1017 、M2002 铜器铭文有“霸伯博戎”,却不见晋侯出手相助,霸伯大捷于戎仍不見晋侯,周王派“井叔”来霸聘问霸伯也不見晋侯陪同。如果说倗、霸直属于晋国的“晋卿”或“怀姓九宗中的两宗”,作为主人晋侯不应该迎宾吗?周王使臣能绕过国君晋侯直接聘问下属吗?
4,横水墓地M2158:81有芮伯作王姊盉,M2158:148为芮伯作倗姬簋。芮伯为下嫁倗伯的“王姊”作媵器。此时的晋侯不应该有点表示吗?请问西周王朝鼎盛时期周王姊妹能绕过晋侯下嫁“晋卿”或“怀姓九宗’中的两宗”吗?
5,西周时期采邑是畿内大臣享有的一种领地方式,带有官禄性质,此时畿外之采邑初衷是镇守门户“以番屏周”带有一定的军事目的。平王东迁以后,畿外诸侯国所封食邑首先出现在公室内部,如《左传》记载的晋囯昭侯元年(公元前745年)封其叔成师于曲沃,号为“曲沃桓叔”。郑国庄公元年(公元前743年)封其弟共叔段于京,谓之“京城大叔”。而诸侯国家所封异姓卿大夫之采邑可能还要晚一些。
西周畿内采邑是王朝政府授于的,是王朝卿士享有的一种领地方式(人、财、物独立)食采,此时畿外晋国并无此种形式的采邑。春秋早中期采邑主要表現为诸侯国分封卿大夫,不同历史时期采邑内容存在巨大差别。非姬姓采邑在晋国出現在晋武公、献公之时,此时“倗”、“霸”已被晋国灭掉了。所谓倗、霸其“性质可能为某晋臣的采邑”笔者持否定意见。
6,大河口墓地M1017出土霸伯豆:“霸伯作太庙宝尊彝其孙子万年永用”。“太庙”是朝廷和国家政权的象征,它是囯家政治、宗教的中心,只有独立的诸侯囯家才享有太庙。霸伯为其自己国家太庙作礼器,足以证明霸是独立的诸侯国家,他不依附于任何大囯直属西周王朝。 “晋卿” 是晋侯的属臣,而“怀姓九宗中的两宗”是周王封于晋的“国人”,他们不可能享有“太庙”。
7,横水M2倗伯墓中出土了一件铜卣(M2:75),卣盖内有铭文66字[26]。 铭文记载“伯氏赐渊仆六家,自择于庶人”,伯氏从庶人中征选“邑、競、諫、钼、芟、[泉+衰]” 六家赐其弟“渊”作为家仆,由庶人(自由人)转变为固定某一主人“渊”的家仆,因其身份的变更不合法,引起“六家”在宗庙的抗争。“渊”为维护自已的权益和六家打起官司,官司打到周王那里。倗国这场“六家”与“伯氏”及其兄弟“渊”在“大宫”的纠纷,不見晋侯调解,竞然要周王出面裁决。“渊佑王于東征”,也不見晋侯派遣。周王室对倗囯管理是直接的关系是直接的,倗是独立诸侯囯家。
8,大河口墓地M1、M1017,横水墓地M2158、M3250早期大墓与同时期的北赵晋侯墓地M114、M9相比较(墓道除外),随葬青铜礼器、玉器、兵器其数量、质量均超过晋侯墓地。请问此时畿外晋国之属臣“晋卿”或晋国之属民“怀姓九宗中的两宗”能有这样规格吗?
9,《左传·隐公六年》“翼九宗五正顷父之子嘉父逆晋侯于随纳诸鄂,晋人谓之鄂侯”。怀姓九宗之五正:顷父、嘉父定居住于翼,翼当时晋之国都。居住在晋国国都的“九宗五正顷父之子嘉父”怎么不居住在“倗”、“霸”呢?
10,大河口M1017出土霸伯盂,铭文记载周王派使者蔑暦地方诸侯之事。霸国宗庙行礼的主人是霸伯尚,周王使者伯考是宾,周王使者与霸伯尚之间的交往是直接的。整个行礼过程中均不見晋侯,说明霸是独立诸侯不依附于任何大国,此时晋侯并非是“区域内盟主”。
11,上世纪90年代,上海博物馆从香港购置回一件西周鼎,“晋侯命口(该字为人名,破损不好辨认)追于倗,休,有擒”即晋国的军队追杀敌人,到了倗国边境时停了下来。印证了晋国与倗国之间存在着相对独立的关系。
12,2009年4月,李伯谦在香港中文大学举办的“中国古代青铜器国际研讨会”上提交的讨论晋伯卣及其相关问题的论文,披露晋侯墓地M91出土一件有铭铜簋,有铭文31字:“唯正月初吉丁亥,伯喜父肇作倗母宝簋,用夙夜享孝于王宗,子子孙孙其永用。”“倗母”,倗字后缀母字是女子之美称,犹如父或甫是男子之美称一样。“王宗”是宗庙。该簋为伯喜父晋侯世子祔祭亡妻倗母于宗庙所作之器。
据《左传》记载,晋文公之女,赵衰之妻,称之为赵姬;晋景公之姐妹,赵庄子(赵朔)之妻,称之为赵庄姬。晋国有国君之女下嫁卿大夫的记载。但不見卿大夫之女上嫁晋国国君的例子。就是说辅佐晋侯的卿大夫之女,不能成为国君夫人。“伯喜父肇作倗母宝簋”是晋国与倗国诸侯国之间通婚的見证,而“倗母”并非“晋卿”或“怀姓九宗中的两宗”之女。,
二
《国语·郑语》记述周幽王太史与郑桓公一段对话,史伯对曰:“王室将卑,戎、狄必昌,不可偪也。当成周者南有荆蛮、申、吕、应、邓、陈、蔡、随、唐;北有卫、燕、狄、鲜虞、潞、洛、泉、徐、蒲;西有虞、虢、晋、隗、霍、杨、魏、芮;东有齐、鲁、曹、宋、滕、薛、邹、莒;是非王之支子母弟甥舅也,则皆蛮、荊、戎、狄之人也。”
周幽王八年,史伯以成周洛邑为中心指出“四土”诸侯国所在位置,上述32个均为国族名(氏名),只有“隗”是姓。金文作“媿”意在强调其族姓。“姓”从女从生,是表示有血缘关系的世系同族称号,因此,“隗”不可以理解为国名、地名、氏名。《国语》明示我们在晋国附近有“隗”姓诸侯国家。将“隗”视为一个国家,远不如视为“隗”姓封国所在的地域。因为在晋国附近除了新发现的“倗”、“霸”外,可能还有其它媿姓封国。《国语》中将“隗”与其它32个国族并列,“隗”是指隗姓封国,而不是指晋国之属民“怀姓九宗”。
2013年,在绛县横水倗国墓地以东20公里的雎村又发现大型西周墓地,已探明墓葬380座,墓向均为东西向[27],可能又是一个隗姓封国?
据《天马—曲村》报告[28] ,墓向和分布,依墓主头向为准,北向者362座,东向者241座,西向者33座。东西向和南北向墓葬在墓地中往往各自成片分布,形成明显的一群。天马─曲村分布有55%南北向周人的墓葬,又有45%东西向怀姓九宗、祁姓唐遗民的墓葬,姬姓、非姬姓共用同一墓地。各民族長期共存印证《左传·定公四年》:“分唐叔以……怀姓九宗,职官五正。命以唐诰而封於夏虚,啟以夏政,疆以戎索。”
根据《上马墓地》[29]报告,新田作为晋都之前,侯马上马墓地的居民早以生活在这一地区。晋都新田的鼎盛期与墓地的埋藏高峰并不同步,墓地启用于西周晚期,废止春秋战国之际,早于晋都新田结束之前。上马墓地70%属东西向墓主头向东,而墓主头向东为当地的原住民土著,就是说在晋景公迁新田以前,墓主头向东的人群就生活在此地,他们与晋国是什么关系呢?春秋中期以后上马墓地出现南北向铜器墓,他们与当地的原住民共用一个墓地。很显然19座头向北的铜器墓墓主是外来的殖民者,是统治阶级。
曲阜鲁国故城[30]有周代墓葬128座,根据墓葬形制、葬俗可区分为二组,甲组78座,有腰坑、殉犬,并有殉人。而乙组不見腰坑,也无殉人、殉犬。一类是与商人埋葬习俗近似,另一类是周人的墓葬。周人的墓地与殷遗民墓地相距很近,说明殷遗民居住区与周人的居住区距离不远,他们居住在同一城市。两种葬俗长期并存印证《左传》周王分鲁公以“殷民六族”。
西周时期,人口较少,耕地的开垦仅仅是围绕着各国都城开发的,而墓地距都城不会太远,晋国国情是在都邑杂居着周人与“怀姓九宗”等各民族,这一点与天马—曲村西周墓地是一致的。晋国实行各民族共融,不存在异姓民族区域自治。因此,在远离都城的边境不可能有连续延用几百年非姬姓世袭墓。
《左传·定公四年》:“分唐叔以……封於夏虚,啟以夏政,疆以戎索。”是说外来的周人实行当地的民族政策,要以当地民族的习俗来管理国家。远离晋囯都城的大河口墓地、横水墓地几千座墓均为东西向,墓主头向西,却不見姬姓周人头北足南的墓葬。一个民族在一定的区域,在某个文化共同体内有共同的信仰和传统,其葬俗就有它的一致性。这一情况与晋囯囯情不符。晋之囯策是周人与当地的非姬姓各民族共融,在晋之边境不可能有异姓民族区域自治的墓地。
《史記·晋世家》:“唐在河、汾之东,方百里”。教条的理解“方百里”直径为百里,半径50里。天马─曲村晋国遗址距绛县横水60华里,以天马─曲村为中心半径也超出晋之疆界。况且,诸侯国之间的疆界是犬牙相错的。因此,我们对绛县横水、翼城大河口“这两处墓地应隶属于晋国的‘怀姓九宗’中的两宗”持否定意见。
新发現湖北随州西周早期异姓封国墓地,叶家山曾国墓地[31]居随州市区以東,羊子山噩国墓地[32]居随州市区以西,姞姓之“噩”与姒姓之“曾”同为“侯”一级的国家,二者相距不足25公里,与畿外诸侯百里不符。
丰侯属“王子弟”,丰侯食采之地即文王故都丰邑,距宗周仅有一二十里,根据商周时期聚落性质研究成果,西周畿内朝廷的重要大臣的采邑(孔头沟、周公庙、劝读、水沟等遗址)相互间距约为10公里左右[33] 。
大河口、横水两墓地铭文显示周王室与霸、倗往来关系是直接的。大河口墓地M1017、M2002铭文霸伯搏戎,大捷于戎,说明霸国有独立的政权机构和武装力量。
《国语·晋语一》“今晋国之方,偏侯也。其土又小,大国在侧”。韦昭注:“…乃甸内偏方小侯也”。《左传·庄公十六年》:“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军为晋侯。”《周礼·夏官》:“王六军,大囯三军,次囯二军,小国一军。”晋国为一军诸侯小国,其疆域并不大。西周时期,晋国并非是今“晋南地区甚至更大区域内的方伯”。晋周围有不少国族,北有贾、杨、先,南有倗、董,西有荀、耿,东有霸,这些囯家距晋国都不远。
晋文侯(前780年--前746年)是位有作为的君主,勤王成功,周平王赏赐他可以代王讨伐不庭诸侯。《左传》记载昭侯元年(公元前745年)封其叔成师于曲沃,号为“曲沃桓叔”。“曲沃邑大于翼”西周时曲沃不属晋囯,有可能为晋文侯讨伐不庭诸侯所获。曲沃作为晋之邑就是晋国向外扩张开始。
周幽王以来,王室衰威,诸侯大国兴起,小囯向大国,弱囯向强囯寻求政冶保护,倗、霸处于晋国的势力范围内,受到“当时晋囯这个方伯之囯的一此管理”。[34]大河口与横水墓地铭文显示周王室与霸、倗往来关系是直接的。宣王以前,周王朝有能力对其诸侯囯家进行直接统辖的。
金文、考古资料、先秦文献中未見倗、霸是“某晋臣的采邑。”未見霸、倗是“天子所命之晋卿”,也未見他们是“怀姓九宗中的两宗,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是“晋国的附庸”。
西周畿内采邑是王朝卿士享有的一种领地方式(人、财、物独立)食采,此时畿外晋国并无此种形式的采邑。考量倗、霸与晋囯的关系,不能用东周时期的观念看待西周之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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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图一:大河口墓地M2002:格仲簋 |
附图二:大河口墓地M1017:霸伯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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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图三:大河口墓地M1017:霸伯盘 |
附图四:大河口墓地M1017:霸伯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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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8] 北京大学考古学系商周组、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天马-曲村》科学出版社,2000年。
[2] [22]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等:《山西绛县横水西周墓地》,《考古》2006年7期。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等:《山西绛县横水西周墓发掘简报》,《文物》,2006年8期。宋建忠等:《山西绛县横水西周墓地》,《2006中国重要考古发现》,文物出版社,2007。
[3] 谢尧亭等:《山西翼城县大河口西周墓地获重要发现》,《中国文物报》,2008年(7)。谢尧亭等:《山西翼城县大河口西周墓地》,《文物天地》2008(10)。谢尧亭、王金平:《山西翼城县大河口西周墓地》,《2008中国重要考古发现》文物出版社,2009。谢尧亭等:《大河口墓地考古纪实》,《中国文化遗产》,2011(1)。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大河口墓地联合考古队:《山西翼城县大河口西周墓地》,《考古》2011年7期。
[4] 张天恩:《晋南已发现的西周国族初析》,《考古与文物》2010(1)。
[5] 韩巍:《关于绛是倗伯夫妇墓的几个问题》,见北京大学博士研究生论文《西周金文世族研究》,2007年。
[6] 田伟:《试论绛县横水、翼城太河口墓地的性质》,《古代文明研究通讯》,2011年总第五十期。
[7] 吉琨璋:《西周时期的晋南政治格局—从晋、倗、霸说起》,《有实其积》统念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六十华诞文集,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编,山西人民出版社2012年8月。
[8]白軍鵬:《翼城大河口墓地M2002所出鳥形盉銘文解釋 》,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于2011年5月4日发布
[9]董珊:《翼城大河口鳥形盉銘文的理解》,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于2011年5月5日发布。
[10]李学勤:《试释翼城大河口鸟形盉铭文》,《文博》2011年第4期。
[11]国家文物局主编:《2010中国重要考古发现》,文物出版社,2011年。
[12]黄锦前:《霸伯盂铭文考释》,武漢大學簡帛網,http://www.bsm.org.cn/,2011年6月15日。
[13]李学勤:《翼城大河口尚盂铭文试释》,《文物》2011年9期。
[14]李發:《山西翼城新出西周霸伯簋考釋》,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 在2011年8月18日发布
[15] [20] [21]黄锦前:《霸伯盂铭文考释》,《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12年5期。
[16]李学勤:《论倗伯爯簋的历日》,《文物中的古文明》第538-540页,商务印书馆,2008年10月。
[17]董珊:《山西绛县横水M2出土肃卣铭文初探》,《文物》2014年1期。
[18] [26]李建生《绛县横水M2倗伯墓铜卣铭文研究》,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 2014年4月12日发布
[19] 《2011年山西重要考古发現》,《中国文物报》2011年1月7日
[23]牛济普:《郑州、荣阳两地新出战国陶文介绍》,《中原文物》1981午1期。牛济普:《“格氏”即“葛乡城”考》,《中原文物》1984年1期。张晨:《荥阳官庄西周城址》,灰坑发现“左司工格氏”、“右司工格氏”、“格氏”等陶文。中国文物信息网2013年3月l5日。
[24]郝本性:《新郑“郑韩故城”发現一批战国铜兵器》,《文物》1972年10月。
[25] 苏芳淑、李零:《介绍一件有铭的“晋侯铜人”》2002年在上海博物馆召开的晋侯墓地出士青铜器国际学朮研讨会论文集,上海博物馆编,上海书画出版社2002年7月。
[27]据山西考古所侯马工作站王金平站长介绍:在横水墓地以东20公里绛县雎村,最近又发現大型西周墓地,380座,墓向均为东西向,其中大、中型25座。有可能是新发现的又一个隗姓封国的墓地?
[29]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上马墓地》,文物出版社,1994年3月。
[30]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曲阜鲁国故城》,齐鲁书社1982年。
[31]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随州市博物馆:《湖北随州叶家山西周墓墓地发掘简报》,《文物》2011年第11期。
[32]随州市博物馆《随州出土文物精粹》,文物出版社,2009年。
[33]种建荣、张敏、雷兴山、《歧山孔头沟遗址商周时期聚落性质初探》,《文博》2007年5期。
[34]谢尧亭:《简论横水与大河口墓地人群的归属问题》《有实其积》统念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六十华诞文集,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编,山西人民出版社2012年8月。
本文收稿日期為2014年12月9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4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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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李先生慷慨公布清晰圖片,惠於學界莫大焉。所謂的《瓦棱纹扁侈圈足双耳铜簋》中銘文:“戎捷於桑原”之“捷”應以讀爲“接”好,接戰、接觸也,“捷”、“接”二字古音甚近。
同理,M1017:41盤也應讀爲:“戎大捷(接)于霸,白(伯)搏戎”,
《瓦棱纹扁侈圈足双耳铜簋》:“馘二A”,A從對從貝(對左旁一橫變爲口),大概也是“對”字,或是量詞。
对扬祖孝福
作一句读
对字看来是从贝声
祖孝一词,第一次看到
捷是否可以读作结,集结
后生认为,祖孝可以读为祖考,后生前段时间在给挺斌兄长的读书札记中提及过这个问题,楚简中有以考代孝的情况,孝考古音相近。
“捷”或可讀作“徇”(高亨《會典》P81)。《史記·項羽本紀》:“於是梁爲會稽守,籍爲裨將,徇下縣。”裴駰集解:“徇,略也。”
又《小爾雅·釋詁》:“捷,及也。”《漢書·揚雄轉》:“豈駕鵝之能捷。”晉灼曰:“捷,及也。”
“對”字類似寫法見於彔伯簋等。
“姬”上之字與同銘“白(伯)”明顯不類,字中部似有兩塊肉形,可釋作“宜”,其右上變化可參看“卣”、“函”、“害”等字的變化。卜辭中“宜”的主要用法與祭祀相關,極少用作族名、地名或人名之例(參看《類纂》1273、1275、1276)。《合》2137“貞:勿于宜奠”之“宜”很可能是作地名。商代戍□鼎(《集成》02694)的宜子指宜族或宜地的首領或族長。西周早期的 卣(《集成》5361)銘文中有人名“宜生”。宜侯夨簋銘文“錫在宜王人□(當爲數字合文,下同)又七里;錫奠七伯,厥盧(虜) □又五十夫;錫宜庶人六百又□六夫” ,其中“宜”則作爲地名。從“宜姬”之稱來看,西周的“宜”族或“宜”國很可能是姬姓。
“捷”即《春秋·莊三十一年》“齊侯來獻戎捷”之“捷”,《穀梁傳》:“軍得曰捷”,《說文》:“捷,獵也,軍獲得也。”段注:“《小雅》:‘一月三捷’,《傳》曰:‘捷,勝也。’《箋》云:‘往則庶乎一月之中三有勝功。’《春秋經》:‘齊矦來獻戎捷’、《易》‘晝日三接’、《內則》‘接以大牢’,鄭注皆讀爲‘捷’,勝也,是古文叚借字也。”
“戎捷于桑原”即在桑原戰勝了戎人。戰勝俘獲也曰“捷”,《竹書紀年》:“(太丁)十一年,周人伐翳徒之戎,捷其三大夫。”
從宜侯夨簋“王命虞侯夨曰:遷侯于宜”之語來看,西周的“宜”爲姬姓也很自然。
M1017:41盘“戎大捷于霸白(伯)搏戎”,“于”下很可能漏鑄了一個字,為地名;或“霸”下漏了合文符號“=”。
四十二年逑鼎“(戉+又)獫狁出,捷于井阿,于歷岩。汝不□戎,汝□長父,以追博戎”,舊有許多研究者把“逑”看作“捷”的主語。大河口M2002格中簋銘先言戎捷,再言格中率追,M1017:41霸伯盘銘先言戎捷,再言霸伯博戎,敘事與逑鼎恰可比較,亦可證“捷于井阿”的主語不應是逑而應是獫狁。
大河口M2002“戎捷于丧原”的文例可比对《系年》简76-77“连尹捷于河雝”,则前者似应当理解为“捷戎于丧原”。“格仲率追”,可能是追击落荒而逃的残兵,所以仅获讯二夫而已。至于M1017:41盘“戎大捷于□”,可能也當理解为“大捷戎于□”。其后的“霸白(伯)搏戎,执讯”则是描述捷戎的过程。
觉得11楼说得有道理,两句之“戎”均是前置宾语,不用通假。
大河口M1017 :8簋铭“用寿(帱)百”應是“用寿(帱)二百”。李先生釋文漏一合文。
M1017:41盘铭文“訊”上一字明顯是“獲”字,而非“執”字。
又對了下釋文,其中《瓦棱纹扁侈圈足双耳铜簋》:“揚祖考福,用作寶簋。”
M1017:41盤第三行首少釋了兩字“ 一夫”,所謂的“白姬”的“白”與其他“白”不同,似是“西”。
《瓦棱纹扁侈圈足双耳铜簋》:“馘二”後面的A從對從貝(對左旁一橫變爲口),也是“對”字,與後“揚”逗爲“對揚祖考福,用作寶簋。”原文句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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