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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鎮烽:新見玉苟盤玉苟盉小考
在 2017/7/10 10:46:23 发布


新見玉苟盤玉苟盉小考


(首發)


吳鎮烽


陝西省考古研究院


 

新見到西周中期盤、盉各一件,是一組盥洗器,未見著錄,銘文有“穆王”稱謂,是西周恭王時期的標準器,內容重要,現介紹出來,供大家共賞。

該盤敞口坦底,窄沿方唇,腹部有一對附耳,略低於盤口,圈足下有一道邊圈。口沿下飾垂冠回首體呈S形的夔龍紋,以雲雷紋填地,圈足飾斜角雷紋,間以目紋(圖一)。盉呈侈口高領,圓肩,肩的一側有管狀流向上斜伸,另一側有牛首半環形鋬,弧形分襠,三足下部呈圓柱形,蓋呈弧形鼓起,頂部有半環形小鈕,下有子口,蓋沿一側有小鈕,以蛙形鏈條與鋬相連。腹部飾V形雙折線紋,蓋沿和器頸均飾體呈S的夔龍紋,以雲雷紋填地(圖二)。

這套盤、盉作器者名苟,以青銅器命名慣例,稱爲玉苟盤、玉苟盉。這套盤、盉與1954年西安市長安區斗門鎮普渡村西周墓葬出土的長甶盤、長甶盉的形制相同,均有“穆王”稱謂。過去以爲“穆王”是生稱,故將長甶盤、盉的時代斷定在西周穆王時期。現在確定“穆王”爲諡號,所以長甶盤、盉與苟盤、盉同爲恭王初年的作品,是恭王時期青銅器的標準器。

 

 

玉苟盤、玉苟盉銘文基本相同,各43字。現以玉苟盉銘文爲例,釋文如下:

隹(唯)正月初吉丁卯,王才(在)溼宮,玉苟Snap16(獻)鳳圭于穆王,Snap1(蔑)苟Snap2(曆),易(錫)Snap3(鬱)鬯,苟對Snap4(揚)穆王休,用乍(作)父乙Snap5(簋),子孫Snap6(其)永寶。戉Snap7(箙)(圖三)。

40129苟盉b

圖三  盉銘

“子月”系“正月”之誤。盤銘作“正月”,可證。

“溼宮”,還見於伯姜鼎、史懋壺和Snap8簋三器[1]。從上述三器可知溼宮是Snap9京中的一個宮殿。西周中期,周王,特別是穆王、恭王常在這裏冊命和賞賜大臣。

Snap9京”,金文中凡35見,出現於西周早期到西周中期金文中,西周晚期目前僅見一例。Snap9京有Snap9宮、上宮、學宮、溼宮、啚宮、大室等宮室,還有辟雍大池,周王經常在這裏舉行鄉射禮,賞賜冊命典禮。王及公侯大臣泛舟、捕魚、射箭、獵禽等以游宴的形式開展各種政治活動。其具體地望各家分歧很大,大體可分三說。

其一,認爲Snap9京即豐京,此說郭沫若先生首先提出,他說:“彝銘中所見之Snap9京與宗周比鄰,是則Snap9京即豐京矣。”[2]黃盛璋先生作了進一步闡述[3]Snap9京即豐京已被金文和玉器銘文所否定,金文中的“王在豐”、“王爯旂于豐”即其證。

其二,認爲Snap9京是鎬京,此說吳大澂首先提出[4],贊同者最多,如羅振玉、丁山、容庚、朱芳圃、陳夢家等先生。Snap9京也不是鎬京。“Snap9”與“鎬”二字之形、音、義均無可通。金文中“鎬”作“蒿”。如德方鼎的“珷(武)Snap10(祼)自Snap11(鎬)”,司土斧的“司土北征Snap11(蒿、鎬)”,周原甲骨文的“祠自蒿(鎬)于壴”和“祠自蒿(鎬)于周”,都可證明此蒿即鎬京無疑。

其三,認爲Snap9京是豐、鎬以外某地。王國維指爲蒲阪[5],今已無人採信。方濬益認爲即《詩·六月》“侵鎬及方”的方[6],但未確定鎬及方的具體位置。唐蘭先生起初認爲Snap9是豳地,在司土斧考釋中認爲Snap9即方,但將鎬和方定在了涇水之北[7],後在麥方尊考釋中說:我過去因爲《詩經》所說“侵鎬及方”,認爲Snap9京應在北方,是考慮不周的,……金文裏常見的Snap9京是和鎬京在一起的,是宗周的一部分[8]。這一論斷得到劉雨先生的贊同[9],並做了詳細的闡述。王玉哲先生從阿房宮的得名、鎬京、Snap9京同有辟雍以及古都建置的形勢等方面考察,認爲Snap9京在阿房宮之南,灃水以東,滈水與皂河之間[10]。他說“阿房宮的得名,據《史記正義》引顏師古云:‘阿,近也。以其去咸陽近。’按阿有近義,《廣雅·釋詁》卷三也解釋‘阿’字謂:‘近也。’所以顏說‘阿’義爲‘近’可取。但他又說近咸陽,則純屬推測。因爲‘阿房宮’字面上明明說的是近於‘房’的宮殿,……而‘房’實即《詩》所稱‘侵鎬及方’的‘方’。二字同爲《廣韻》的陽部字,同聲同韻,完全可以通假。”所以“近房”就是近方,接近Snap9京。王輝先生更提出Snap9京就是秦之阿房[11]。二說大同小異,將Snap9京定格於秦阿房宮遺址及其以南地區。此地區也符合唐蘭、劉雨先生所說的“這個Snap9京和鎬京在一起,是宗周的一部分”,“鎬和方是一地,所以銅器銘文一般稱Snap9京”。

“玉苟”,作器者。“苟”是私名。“玉”的本義是指一種細密溫潤有光澤的美石,在這裏是一種官職或者身份。即《周禮》的玉府。《周禮》記載,玉府的職務是“掌王之金玉、玩好、兵器,凡良貨賄之藏。”賈公彥疏:“釋曰云掌王之金玉、玩好、兵器者,言玉府以玉爲主,玉外所有美物亦兼掌之。”玉府的組成人員有“上士二人,中士四人,府二人,史二人,工八人,賈八人,胥四人,徒四十有八人。”鄭注:“工能攻玉者。”《周禮·考工記》中的玉人,也可能就是《周禮·玉府》中的“工”,雕琢玉器的工匠。《周礼·考工记》:“玉人之事。”贾公彦疏:“云玉人之事者,謂人造玉瑞、玉器之事。”《荀子·大略》:“和之璧,井里之厥也。玉人琢之,爲天子寳。”所以玉苟就是西周王朝玉府的負責人或者是一名雕琢玉器的高級工師,故稱玉苟。

“鳳圭”,未見文獻記載。《周禮·冬官·考工記》載:“玉人之事,鎮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命圭九寸,謂之桓圭,公守之;命圭七寸,謂之信圭,侯守之;命圭七寸,謂之躬圭;伯守之。”鄭注:“命圭者,王所命之圭也,朝覲執焉,居則守之,子守穀璧,男守蒲璧,不言之者,闕耳。故書或云命圭五寸謂之躬圭。杜子春云當爲七寸,謂五寸者,璧文之闕亂存焉。”《考工記》又云:“天子圭中必,四圭尺有二寸,以祀天。大圭長三尺,杼上,終葵首,天子服之。土圭尺有五寸,以致日,以土地。祼圭尺有二寸,有瓚,以祀廟。琬圭九寸有繅,以像德。琰圭九寸,判規,以除慝,以易行。”此圭是玉苟獻給周王的,當屬鎮圭或大圭,應是天子所守之圭。何以稱爲鳳圭,大概是圭上雕琢有鳳紋。華麗的鳳鳥是西周早中期最著稱的紋飾。周人在青銅器和玉器上酷愛裝飾鳳紋和鳳族的鳥紋,自然和周人開國有鳳鳴岐山的祥瑞傳說有關。考古發掘中出土的玉圭都是素面的,未見到有雕琢花紋的。

Snap1(蔑)苟Snap2(曆)”,此句省去主語,完整句式應是“穆王蔑苟曆”。“蔑曆”是上古時期常用語,是周天子或王公大臣對下級人員政績表示勉勵和嘉獎。一般“蔑曆”連用,也可將賓語(被嘉勉的人名)放在蔑曆二字的中間,本銘即是。李零先生認爲“蔑曆”即古書中的“伐矜”,基本含義是誇讚[12]。“蔑”字下從“伐”,是從“伐”得聲。“曆”上從厤下從甘,以“甘”得聲,應讀矜,與伐同義。陳劍先生認爲所謂“蔑曆”之“曆”,可能應該釋讀爲“懋”;“蔑”與“被”義近。“曆”早期寫法從厂從楙從甘,以楙爲聲,從秝從林的曆、Snap2都是後來的變體[13]

Snap3(鬱)鬯”,亦單稱鬯,用鬱金香草之汁合黑黍釀成的酒,用於祭祀神靈和宴饗,被認爲有降神驅鬼的功效。《周禮·春官·鬱人》:“鬱人掌祼器,凡祭祀賓客之祼事和鬱鬯以實彝而陳之。”鄭注:“築鬱金煮之以和鬯酒。”亦稱“秬鬯”。秬即黑黍。周王常常用此酒賞賜臣下。

“用作父乙簋”,此器是盉銘文卻稱簋,盤銘也稱簋。這是鑄造一組禮器,使用一篇銘文所致,金文中不乏其例。如:由鼎、由盨、由盉器形爲鼎、盨、盉,銘文均爲“用作朕考簋”[14];曾孫史夷簠,銘文稱“曾孫史夷作飤簋”[15]等。

“鉞箙”,複合族氏,常見於金文,凡19條。這是玉苟所在的族羣徽號。複合族氏有的可能是族的分支,也有的是族與族間的聯合。“鉞”和“箙”均爲單一的族氏,除了“鉞箙”之外,他們各自也與其他族氏複合。單一“鉞”族見於金文的11條,享鉞(或鉞享)複合3條,鉞木(或木鉞)複合2條,埶鉞複合1條;單一“箙”族25條,宁箙複合4條,箙貝複合3條、Snap13Snap14箙(或Snap13Snap14)複合4條、箙Snap15複合2條、Snap12箙複合2條,另外還有箙參、衛箙、羊箙、五箙、箙榮等複合。所以“鉞箙”當爲族與族之間的聯合。

銘文大意是說:某年正月初吉丁卯這天,穆王在溼宮,玉苟把鳳圭獻給穆王,穆王獎勵玉苟,賞賜了鬱金香草之汁合黑黍釀成的美酒,玉苟稱揚並感謝穆王的賞賜,於是鑄造了祭祀過世父親的寶簋,希冀子孫永遠寶用。鉞箙。

玉苟盤、盉銘文雖不長,但卻第一次出現“鳳圭”之名,也爲我們提供了研究恭王時期的一件標準器,其學術價值還是很重要的。

 

 

 



[1] Snap8簋見吳鎮烽:《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續編》2152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

[2] 郭沫若:《臣辰盉銘文考釋》,《金文叢考》234—326頁,人民出版社1954年。又《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科學出版社1957年。

[3] 黃盛璋:《周都豐鎬與金文中的 京》,《歷史研究》195610期。

[4] 吳大澂:《愙齋集古錄》8.13,民國七年涵芬樓影印本。

[5] 王國維:《觀堂集林》卷十二,《周Snap9京考》,商務印書館1940年。

[6] 方濬益:《綴遺齋彝器款識考釋》1.3.7,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涵芬樓石印本。

[7]   蘭:《論周昭王時代的青銅器銘刻》,《古文字研究》2輯,中華書局1981年。

[8]   蘭:《西周青銅器銘文分代史徵》251頁,中華書局1986年。

[9]   雨:《金文Snap9京考》,《考古與文物》19823期。

[10] 王玉哲:《西周Snap9京地望的再探討》,《歷史研究》19941期。

[11]   輝:《金文Snap9京即秦之阿房說》,《陝西歷史博物館館刊》第3輯,西北大學出版社,1996年。

[12]   零:《西周金文中的“蔑曆”即古書中的“伐矜”》,《出土文獻》20161期。

[13] 陳劍:《簡談對金文“蔑懋”問題的一些新認識》,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201755日。

[14] 吳鎮烽:《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第5295頁、12448頁、26227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以下簡稱《銘圖》)

[15] 《銘圖》13203頁。



本文收稿日期为2017年7月10日

本文发布日期为2017年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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