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尊銘文初探
(首發)
付 强
上海三唐美術館
2017香港翰海秋季拍賣會的青銅器專場中有一件珍貴的拍品壽?尊,通高19.3釐米、口徑18.3釐米,時代屬於西周中期,內底鑄有銘文五行四十一字,拍品說明對於這件尊的形制紋飾和銘文都作了非常好的研究,我們在此基礎上再補充一點我們的看法。
壽?尊
壽?尊銘文
拍品說明對於這件尊的紋飾形制和時代的判斷是,喇叭口,束頸,下腹部向外傾垂,矮圈足,接地處外撇,沿下折。口沿下飾一周蕉葉紋,內填變形饕餮紋。頸部前後增飾小獸首,間飾長卷尾鳥紋,鳥首向前,勾喙,冠羽捲曲,尾羽分為兩股,上股尾羽細長,下部尾羽粗大迤邐,與身分離,內端出歧枝。腹部飾分解式大饕餮紋,雲頭形角,大眼眶,中間起極短的扉棱為鼻,闊口,桃形耳,身軀向上曲折,卷尾。外底起網格狀陽線。主體紋飾皆以浮雕為表現形式,其上再用細陰線勾勒,而周圍填襯細密的雷紋,形成三層花的視覺效果,紋飾滿工,瑰麗華美,彰顯雍貴。這類器體為兩段式的垂腹筒形尊流行於西周早期後段至西周中期,根據裝飾風格的不同可分為簡約式和繁複式,這件尊是滿工紋飾的傑出代表。與之形制、紋飾佈局相近者,可舉出1976 年陝西扶風莊白一號窖藏出土的豐尊、日本白鶴美術館所藏效尊、美國明尼阿波利斯博物館收藏的公尊、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收藏的作寶尊彝尊等。上述諸尊的時代集中於西周早、中期之際,本尊的時代也在此範圍內。結合銘文字體來看,規整拘謹,結構緊湊,筆劃中已無破磔痕跡,字體風格與豐尊最為接近,故其時代在西周中期偏早,即穆王世1。我們認為這些看法都是正確的。
下面按照我們的理解把尊的銘文隸寫如下(釋文儘量用寬釋),隹(唯)九月初吉己亥,壽?蔑曆于侯氏, 馬卅匹,壽?揚對侯氏休,用乍(作)乙侯寳宗彝,子=(子子)孫=(孫孫)其邁(萬)年寳用。
壽?,尊的作器者,名字的結構相當於九年衛鼎中的壽商2,?作為人名在金文中也很常見,如商代晚期的人方?,西周早期的鼓?。
壽?蔑曆于侯氏,相當於侯氏蔑曆壽?,侯氏見於河南平頂山滍陽嶺應國墓地M95出土的四件侯氏鬲(銘圖02854—02857):侯氏作姬氏尊鬲,其萬年永寶。襄陽市博物館收藏的兩件侯氏簋(銘圖04656、04657):侯氏作孟姬尊簋,其萬年永寶。新發現的一組侯氏盤、匜,盤銘(銘續0929):侯氏作麌姬盤。匜銘(銘續0983):侯氏作,永寶用。東周時期侯氏才作為他稱,如鮑子鎛(舊稱鎛,銘圖15828)、國差壇(銘圖19256)銘中器主鮑子、國差等臣下對齊侯稱之為侯氏。這些都是西周晚期到東周時期的侯氏,壽?尊的時代屬於西周中期,由於這件尊是私人收藏,尊的出土地點不詳,根據河南平頂山滍陽嶺應國墓地M95出土的四件侯氏鬲,我們可以大膽的推測壽?尊可能出土于河南平頂山滍陽嶺應國墓地,侯氏應該是西周中期的一代應侯。
蔑曆,我們在《說伯碩父鼎銘中所謂的“六”及相關問題》一文中已經有過詳細的論證,認為金文的蔑曆相當於《清華簡(壹)·皇門》“??(??-蔑)被先王之耿光”中的蔑光,嘉獎的意思3。
馬卅匹,與此句最接近的是大鼎銘文:“王召走馬應令取(犅)卅二匹易(錫)大。” 我們認為就是文獻中的“騂犅”,祭祀用的赤色公牛。《公羊傳·文公十三年》:“魯祭周公何以為牲。周公用白牡,魯公用騂犅,羣公不毛。”何休注:“騂犅,赤脊,周牲也。”漢董仲舒《春秋繁露·郊事對》:“臣湯問曰:‘周天子用騂犅,羣公不毛。周公 諸公也,何以得用純牲。’”
馬的性質與“騂犅”相似,應該都是祭祀時用的一種馬匹,所以賞賜的數量非常大,我們懷疑應該就是見於卜辭中的“字4”[馬匕]就是後代的“牝”字,甲骨文中書寫表示雌畜的“牝”時,會隨著不同的畜類形成不同的偏旁,如“牝”“[馬匕]”“[鹿匕]”等。所以馬就是牝馬,母馬的意思,甲骨文中有用牝馬來祭祀的例子,也見於文獻,《易·坤》:“元亨,利牝馬之貞。君子有攸往,先迷,後得主,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字與大鼎銘文比較知道當是賜的意思。
用乍(作)乙侯寳宗彝,乙侯拍品說明認為是受祭物者,他是這位元在世的侯氏、侯的先人,從其廟號使用日名的情況來看,他的族屬應該不是周人的宗邦、姬姓的諸侯。器主壽?可以製作宗廟的禮器祭享乙侯,可知其出自侯的公室,身份應為侯之弟,但他已然是小宗之宗子。我們認為按照金文的通例乙侯應該是壽?去世的父親,日名為乙,是侯氏的弟弟,都屬於應國的宗室,壽?這一支脈應該屬於小宗,應國貴族用日名這一現象也見於應公鼎銘文“應公作尊彝覃鼎,武王帝日丁,子子孫孫永寶”5。
宗彝,金文常見,如繁卣銘文“易(錫)宗彝一肆”,當是宗廟的祭祀用器物,一般是一套。
下面按照我們的考釋把銘文重新隸寫如下:“唯九月初吉己亥,壽?蔑曆于侯氏,賜牝馬卅匹,壽?揚對侯氏休,用作乙侯寳宗彝,子子孫孫其萬年寳用。”
銘文的大意講的是,在西周中期九月初吉己亥這一天,應侯嘉獎了自己同宗小輩的壽?,賞賜給壽?母馬三十匹,壽?為了報答應侯的賞賜,作了這件青銅尊,用來祭祀自己去世的父親,希望子孫可以長久的使用它。
[1] 拍品說明見于《香港翰海 · 2017秋季拍賣會 · 青銅時代Ⅲ 專場欣賞 ②》,https://mp.weixin.qq.com/s?src=11×tamp=1506573296&ver=419&signature=12dtjWJ0dPNIfvVmeXL5SOjb8PGX2NC4UKuGMyDXDPb1MsEE1Q2yxARoRX6WWaM0LVUkZQh9*CDs-KtlWfSU-ba6QMtOip54N-91OyWFoxI7kqbFdkORfX229hshBeTd&new=1,2017年9月17日。
[2] 龔軍:《九年衛鼎新析》,華夏考古2014年第2期。
[3] 鞠煥文,付强:《說伯碩父鼎銘中所謂的“六”及相關問題》,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http://www.gwz.fudan.edu.cn/Web/Show/3086,2017年8月15日。
[4] 劉釗、洪飆、張新俊:《新甲骨文編》,第541頁,福建人民出版社,2009年。
[5] 李學勤:《新出應公鼎釋讀》,《古文字論稿》,安徽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1-4頁。
本文收稿日期为2017年9月28日
本文发布日期为2017年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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