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村岭组”和“宝相寺组”铜器群的分野及相关问题（上）
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路国权
关键词：上村岭 宝相寺 青铜器 春秋
摘要:目前公开的三门峡上村岭虢国青铜器在春秋青铜器和考古学文化分期中占有重要地位，以往将其年代下限定在晋灭虢之年即公元前655年并作为春秋青铜器中最早一期的代表。本文通过与宝相寺黄君孟夫妇铜器群的比较研究，提出将年代下限修订为公元前680年，将“上村岭组”和“宝相寺组”分别作为春秋初期（公元前770-前680年）、“春秋早期”（公元前680-前600年）的标准铜器群。
一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和九十年代，考古工作者在河南三门峡上村岭虢国墓地发掘出土大量虢国青铜器，后来又征集几批[[1]]。这些发现为研究虢国历史和两周青铜器提供了重要材料。学术界曾对这批青铜器群的年代上限展开热烈讨论，但对年代下限鲜有争议，公认为晋灭虢之年（公元前655年），很多学者进而将其作为春秋青铜器分期中最早一期的标准，各地出土的青铜器都通过它来确定年代。
为便利计，我们将以目前公开发表的三门峡上村岭虢国青铜器为代表的、包括其它地区出土的与之形制、纹饰、组合相似的的青铜器群统称为“上村岭组”铜器群（图一、图二、图三可作代表）。“上村岭组”的性质是一个年代学上的“编年组”[[2]]，表示春秋青铜器分期中最早的一期。“上村岭组”的年代下限还有进一步讨论的空间。
引人注意的是“上村岭组”铜器与光山宝相寺1983M铜器群的区别。光山宝相寺1983M有两套棺椁（G1、G2），其中G1随葬的14件铜器中10件铸有“黄君孟自乍行器”（图六，1-7），G2随葬的22件铜器中14件铸有“黄子乍黄夫人孟姬”（图六，8-17）[[3]]。因此一般认为这座墓是黄国国君黄君孟夫妇合葬墓。黄国是周人分封在淮河流域的嬴姓诸侯，《左传》僖公十二年（公元前648年）记载“楚灭黄。”因此宝相寺1983M的年代应不晚于公元前648年。这与三门峡虢国亡于晋国的年代即以往学者习惯认为的“上村岭组”铜器群的年代下限很接近，相距仅仅七年。但是，它们的纹饰却明显有别：“上村岭组”流行重环纹、垂鳞纹、波带纹、鸟纹、龙纹、窃曲纹等西周下来的传统纹样（图四）；宝相寺1983M铜器群则流行横C形、S形和勾连吐舌蟠螭纹（图五）。“纹饰是青铜器的语言……纹饰的特点是具有‘时尚性’，非常敏感地随时变迁”[[4]]。它们纹饰差异明显，年代自应有别。
二
以宝相寺1983M铜器为纽带和桥梁，可以将它与下面几座铜器群系联在一起：
1.洛阳西工区2005M8836和M8832 [[5]]：鼎M8836:51、46（图六，18、19）、M8832:3（图六，29）与宝相寺MG2:A1（图六，8）形制、纹饰相同；M8832、M8836的附耳子母口鼎（图六，21、32）、簠（图六，22、33）、壶（图六，24、35）、罍（图六，25、36）、
（图六，28、42）都很相似；因此三座铜器群的年代应相当。
2. 海阳嘴子前1994M4[[6]]：鼎M4:71、72、94（图六，43-45）与宝相寺MG2:A2（图六，9）、洛阳M8832:1（图六，30）相似；鼎M4:90（图六，46）与洛阳M8832:11（图六，32）形制、纹饰几乎一致；壶M4:91（图六，50）与洛阳M8836:59（图六，24）相似；匜M4:133（图六，52）与洛阳M8832:25（图六，39）相似；盘M4:95(图六，53)与洛阳M8836:62（图六，27）相似；
M4:132（图六，54）与洛阳M8832:26（图六，42）相似；因此这四座铜器群的年代应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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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 三门峡上村岭1990M2001铜器群（缩尺不同） 1、12-14.铜鼎（M2001:71、126、130、150） 2.铜甗（M2001:65） 3.铜鬲（M2001:68） 4、15-17.铜簋（M2001:67、121、125、134） 5.铜铺（M2001:105） 6.铜盨（M2001:79） 7.铜簠（M2001:78） 8、9.铜壶（M2001:90、80） 10、32.铜盉（M2001:96、117） 11、29-31.铜盘（M2001:99、107、109、149） 18-20.铜爵（M2001:118、151、119） 21-23.铜尊（M2001:108、120、131） 24、25.铜觯（M2001:132、145） 26-28.铜方彝（M2001:111、387、1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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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二 三门峡上村岭1990M2006铜器群（缩尺不同） 1-3.铜鼎（M2006:59、54、60） 4.铜甗（M2006:57） 5.铜鬲（M2006:51） 6.铜盨（M2006:55） 7.铜簠（M2006:64） 8.铜壶（M2006:53） 9.铜盘（M2006:58） 10.铜盉（M2006:36） 11. 铜爵（M2006:49） 12.铜觯（M2006:48） 13.铜尊（M2006:47）14.铜方彝（M2006: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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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三 三门峡上村岭1990M2010铜器群（缩尺不同） 1-3.铜鼎（M2010:29、46、22） 4.铜甗（M2010:28） 5.铜簋（M2010:25） 6.铜壶（M2010:117） 7.铜匜（M2010:50） 8.铜盘（M2010: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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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四 上村岭组铜器群流行纹样 |
图五 光山宝相寺1983M铜器群流行纹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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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环纹（M2001:130） 2.垂鳞纹（M2001:390） 3.波带纹（M2006:5） 4、8.窃曲纹（M2011:85、64） 5、6.鸟纹（M2001:90） 7.龙纹（M2011:40） |
1、2.横C形吐舌蟠螭纹（G2:A2、A14） 3、4.S形吐舌蟠螭纹（G2:A14、A10） 5.勾连蟠螭纹（G1:A10） |
3. 滕州薛故城1978M1[[7]]：鼎M1:62（图六，55）与海阳M4:71、72、94（图六，43-45）相近；簠M1:76（图六，58）与洛阳M8836:44（图六，22）、M8832:18（图六，33）相似；壶M1:63（图六，60）与洛阳M8836:42（图六，26）、M8832:15（图六，37）相似；匜M1:57流口较长、足内聚于腹底下的特征（图六，61）与宝相寺MG1:A10（图六，6）、MG2:A13（图六，16）相似；M1:1（图六，63）与洛阳M8832:26（图六，42）、海阳M4:132（图六，54）相似；因此这五座铜器群的年代应相当。
4. 商水朱集1975M[[8]]：该墓中的原仲簠（图六，68）与滕州M1:76（图六，58）形制、纹饰相同，年代应相当。
5. 洛阳中州路1954M2415[[9]]：鼎M2415:4（图六，69）与滕州M1:62（图六，55）、海阳M4:71、72、94（图六，43-45）相近；敦M2415:7（图六，70）与洛阳M8832:13（图六，34）、海阳M4:78（图六，47）相似；盘M2415:9(图六，72)与宝相寺MG1:A9(图六，7)、MG2:17（图六，17）相似；匜M2415:8(图六，71)与洛阳M8832:12（图六，38）相似；M2415:5（图六，73）与洛阳M8832:26（图六，42）、海阳M4:132（图六，54）、滕州M1:1（图六，63）相似；因此这七座铜器群的年代应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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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六 宝相寺组铜器群（缩尺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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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光山宝相寺1983MG1（A1、A3、A5、A7、A8、A10、A9） 8-17.光山宝相寺1983MG2(A1、A2、A8、A4、A6、A14、A10、A3、A13、A12) 18-28.洛阳西工区2005M8836（51、46、54、61、44、47+53、59、43、42、62、41） 29-42. 洛阳西工区2005M8832（3、1、5、11、18、13、2、7、15、12、25、17、39、26） 43-54.海阳嘴子前1994M4（71、72、94、90、78、80、87、91、73、133、95、132） 55-64.滕州薛故城1978M1（62、67、70、76、52、63、57、56、1、67） 65-68.商水朱集1975M（噩仲簋、蟠螭纹簋·纹饰、原仲簠） 69-76.洛阳中州路1954M2415（4、7、8、9、5、7、8、9） 77-85.襄阳沈岗2009M1022（1、2、7、3、4、5、6、8、9） 86-92.淅川下寺1979M7（6、7、8、9、3、2、1） 93-99.淅川下寺1979M8（8、1、4、3、2、5、6） 100—106.南阳李八庙2004M1（1、2、5、3、4、6、7） |
6.襄阳沈岗2009M1022[[10]]：鼎M1022:1、2（图六，77、78）与海阳M4:90（图六，46）、洛阳M8832:11（图六，32）、洛阳M8836:61（图六，21）相似；簠M1022:3、4（图六，80、81）与原仲簠（图六，68）、滕州M1:76（图六，58）、洛阳M8836:44（图六，22）、M8832:18（图六，33）相似；盘M1022:8（图六，84）与宝相寺MG1:A9（图六，7）、MG2:A12（图六，17）、洛阳中州路M2415:9（图六，72）相似；匜M1022:9（图六，85）与洛阳M8832:39（图六，41）相似；因此，这八座铜器群的年代应相当。
7.淅川下寺1979M7[[11]]：鼎M7:6、7（图六，86、87）与襄阳M1022:1、2（图六，77、78）、海阳M4:90（图六，46）、洛阳M8832:11（图六，32）、洛阳M8836:61（图六，21）相似；簠M7:9(图六，89)与襄阳M1022:3、4（图六，80、81）、原仲簠（图六，68）、滕州M1:76（图六，58）、洛阳M8836:44（图六，22）、M8832:18（图六，33）相似；浴缶M7:3（图六，90）与襄阳M1022:5、6（图六，82、83）相似；盘M7:2（图六，91）与海阳M4:95(图六，53)、洛阳M8836:62（图六，27）相似；因此，这九座铜器群的年代应相当。
8.淅川下寺1979M8[[12]]：簠M8:1-4（图六，94-97）与下寺M7:9(图六，89)、襄阳M1022:3、4（图六，80、81）、原仲簠（图六，68）、滕州M1:76（图六，58）、洛阳M8836:44（图六，22）、M8832:18（图六，33）相似；匜M8:5除了流为敞口外（图六，98）与下寺M7:1（图六，92）相似，与襄阳M1022:9（图六，85）、洛阳M8832:39（图六，41）相似而流稍变长；因此，这十座铜器群的年代应相当。
9.南阳李八庙2004M1[[13]]：鼎M1:1、2（图六，100、101）与下寺M7:6、7（图六，86、87）、襄阳M1022:1、2（图六，77、78）、海阳M4:90（图六，46）、洛阳M8832:11（图六，32）、洛阳M8836:61（图六，21）相似；敦M1:5（图六，102）与洛阳中州路M2415:7（图六，70）、洛阳M8832:13（图六，34）、海阳M4:78（图六，47）相似；匜M1:7（图六，106）与下寺M8:5（图六，98）、襄阳M1022:9（图六，85）、洛阳M8832:39（图六，41）相似而流稍变长；因此这十一座铜器群的年代应相当。它们构成春秋青铜器分期中的第二个编年组“宝相寺组”。
[[1]] a.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上村岭虢国墓地[M].北京:科学出版社,1959.b.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门峡市文物工作队.三门峡虢国墓（第一卷）[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9.c.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门峡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南三门峡虢国墓地M2008发掘简报[J].文物,2009(2).d.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门峡市文物工作队.上村岭虢国墓地M2006的清理[J].文物,1995(1).e.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门峡市文物工作队.三门峡虢国墓地M2013的发掘清理[J].文物,2000(12).f.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门峡市文物工作队.三门峡虢国墓地M2010的清理[J].文物,2000(12).g.三门峡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三门峡虢国博物馆.三门峡虢国墓地出土的青铜器[J].文物,2009(1).h.李清丽,杨峰涛.三门峡市虢国博物馆馆藏 “虢姜”组器[J].文博,2009(1).
[[2]] 按樋口隆康先生所示，以青铜器的纹饰为纽带和桥梁同时兼顾形制，可以将形制、纹饰、组合相似因而年代相近的铜器群系联在一起组成一个青铜器“编年组”。樋口隆康.西周铜器研究[J].京都大学文学部研究纪要,1963(7).
[[3]] 河南信阳地区文管会,光山县文管会.春秋早期黄君孟夫妇墓发掘报告[J].考古,1984(4).
[[4]] 李学勤,青铜器入门[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5]] 洛阳市文物工作队,洛阳体育场路西东周墓发掘报告[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1.
[[6]] 烟台市博物馆,海阳市博物馆.海阳嘴子前[M].济南:齐鲁书社,2002.
[[7]] 山东省济宁市文物管理局.薛国故城勘查和墓葬发掘报告[J].考古学报,1991(4).
[[8]] 秦永军等.河南商水县出土周代青铜器[J].考古,1989(4).
[[9]]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洛阳中州路(西工段)[M].北京:科学出版社,1959.
[[10]] 襄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湖北襄阳沈岗墓地M1022发掘简报[J].文物,2013(7).
[[11]] 河南省文物研究所等.淅川下寺春秋楚墓[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1.
[[12]] 河南省文物研究所等.淅川下寺春秋楚墓[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1.
[[13]] 南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南南阳李八庙春秋楚墓清理简报[J].文物,2012(4).
本文收稿日期为2018年1月14日
本文发布日期为2018年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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