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心陳劍教授应邀在香港浸會大學饒宗頤國學院開展系列講座
香港浸會大學饒宗頤國學院成功邀請到我中心著名古文字學專家陳劍教授,擔任2018香港浸會大學訪問學人,於2018年3月至4月駐校訪問,並於饒宗頤國學院(逸夫行政樓7樓)下午4時至5時30分開展系列講座:
古文字考釋雜談(3月9日星期五)
(On carrying out paleographicaldecipherment of ancient Chinese scripts)
演講大要:
陳劍教授提出,在考釋古文字時,要有意識的區分“證據”與“解釋”,這在論文寫作中常常被混淆,但對此時常有警惕是必要的。在這期間,陳劍教授強調要注重“定點”意識,並且舉出一些從字音、字形與字義的不同角度的釋讀過程對此進行解釋。
在字音方面,以今寫作“亢”的字形爲例,楚簡中常常寫作,根據押韻資料可以確定其爲陽部字,由《鄂君啟節》與《語叢四》等材料可確定其爲牙喉音,之後根據詞例與通假關係,可以確認其爲“亢”字。
在字形方面,陳教授舉出甲骨文中的“徹”字,常見的習語有“上下徹示”,《說文》中作(),殷墟賓組卜辭中的“徹”字寫作,示以手取/放鬲狀,會意字。黃類卜辭中的徹字與此顯著不同,而歷組卜辭與賓組大致同時,其中表示“徹”的慣用字正好與黃類相近,這一系正好可以將“徹”的字形變化解釋清楚,“上下徹示”亦即這一系列先祖全部祭祀之義。
(賓組08073) (黃組36515) (黃組36747)
在字義方面,金文中有字,用於人名,曾侯乙墓竹簡中有捷字,爲手握兩箭的字形,《說文》中略有訛變。出土材料中常常表示戰勝之義,而“勝”字早已釋出,二者相距甚遠。簡帛中常常有與“蓋”、“挾”相通的例證,根據音義關係,直接可以聯想到應釋作“捷”,今在清華簡《越公其事》中得到印證。李守奎與石小力都曾寫文對此有過補充。
金文中的“毒”字長久以來沒有得到正確認識,往往釋作“每”、“妦”、“敏”等,然而又與常見的“每”、“妦”等字不同,這種分歧來自於字頭爲二斜筆一豎筆,故而未能得到統一認識。晉姜鼎中有“△揚光烈”的詞例。同時,舊釋“奉揚”(如君夫簋蓋)的詞例也都應釋作“對揚”(六年琱生簋除外)。“毒”與“毐”,《說文》已有,從“母”與从“毋”之別,然檢索秦漢時的“毒”字,字頭皆兩重,與《說文》中三重不同,西漢以前“毒”字頭皆二斜筆一豎筆、一斜筆一橫筆一豎筆或二橫筆一豎筆,未見三橫一豎者,三橫一豎皆後出字形,故而“毒”與“毐”在西漢之前可能都是同一字形。
在秦漢竹簡中還曾見到“熏毒”一詞,蓋即“謹(蓳)毒”,西漢印中曾有一枚舊釋爲“壽先毒”之印,由於西漢時未見有三橫筆一豎筆作爲字頭的毒字,故此應爲“壽先王母”之印,先王母即西王母。“毒”本身有“厚”義,“毒物”並非其本義,故而“毒揚”、“毒降”的詞例就可以得到更好的理解。
詞義研究數則:以出土文獻爲中心(3月16日星期五)
(A few instances of lexico-semanticanalysis of Chinese terms: with a focus on excavated texts)
演講大要:
在早期中國的研究範圍內,出土文獻與傳世文獻的關係密不可分。這半個世紀以來由於大量出土文獻的發佈,使得我們對三代的瞭解更加多維,解決了很多之前只依靠傳統文獻無法解決的問題,並且又催生了很多新問題。在古文字領域更是這樣,下面先簡述出土文獻對字義研究的作用的幾個重要方面。
出土文獻補充提供久已失傳之古義:如“逾、踰”之有“下”義之類。包括具體空間上的“下”(自上而下,“天逾甘露”,“逾堂階”;順江而下,“逾江”),抽象意義的“下”(“踰城邑”,即“攻下”義)。“食、蝕”字之有“實現”類義。經諸多研究者接力研究,現已非常清楚。
出土文獻爲只見於字書、傳世古書無用例者提供書證:北大漢簡《妄稽》有曰:“柘脩(條)百束,竹笘九秉”,原釋爲“笞”。“笘”字《說文》解釋爲“折竹箠也”,段注謂“折竹爲箠,箠之便易者也”,可謂若合符節。“笘”字此義傳世古書和出土文獻從未見過實際用例,簡文又提供了一個出土秦漢文獻印證《說文》所載文字本義的寶貴例證。
出土文獻提前某些字義的始見時間(尤其是口語色彩濃厚的詞):如“獲”字。“獲”字除最常見的“獵得”、“捕獲”類義外,《漢語大詞典》另有一“捕拿”、“逮捕”的義項。此義重點在“抓”、“捕”這一動作本身,“得”自係其目的,但其詞義中並不包含“捕得”本身。“獲”字此類用法,可以追溯到很早。馭簋、應侯簋蓋之“獲”皆有此義。鄧小仲鼎銘文之“?”亦應爲“獲”字。又如“生”字,銀雀山簡有文曰“有生腐毀而□嗇夫弗知”,此“生”當爲“生銹”之義。三國時代的《埤蒼》裏有“鉎,鏉也”,可證。
出土文獻提供某些特別的、前所未見的用字習慣;亦即某字之“假借義”:楚文字用“閒”爲“縣”之類。清華簡《繫年》中兩見,後研究者又據此指出更多楚文字同類例子。《國語·吳語》“(楚靈王)罷弊楚國,以閒陳、蔡”,韋昭注:“閒,候也”,袁金平《利用清華簡〈繫年〉校正〈國語〉韋注一例》改讀“閒”爲“縣”。
傳世古書與出土文獻字義互證:《上博(五)·弟子問》簡23:
子曰:“剌(藾)乎其下,不折其枝。
釋文原作“刺”括注“列”,蘇建洲《淺說》改釋爲“剌”,白於藍、陳劍皆讀爲“賴”訓爲“利”。
《上博五·弟子問》23 《郭店·語叢四》16
郭店楚簡《語叢四》16:“利木陰者,不折其枝”;《莊子·人間世》:“南伯子綦遊乎商之丘,見大木焉有異,結駟千乘,隱將芘其所藾。”皆其義也。
簡帛學者的拼圖遊戲:簡帛古書整理復原雜談(4月13日星期五)
(The philologist’s puzzle: Miscellaneousdiscussions on the reconstruction of bamboo and silk texts)
演講大要:
簡帛是簡書與帛書的合稱。簡的材料主要是竹和木,帛主要是絲,這些材質並不如青銅器等金屬製品易於保存。目前出土且存世的簡帛,以西北地區爲多,這是由於西北地區氣候乾燥,簡帛在地下不容易受潮腐壞。南方地區尤其是楚國疆域內的湖北、皖南、豫南等地由於水分充沛,地下的簡帛隔絕氧氣也相對容易保存。而其他中原地區則少有簡帛出土,考古學界有“乾萬年,濕前年,不乾不濕就半年”的說法。
簡帛由於其保存狀況,常常有斷裂甚至破碎的情況,爲了恢復其原貌需要進行大量的拼合與編連的工作。竹簡的復原需要將整簡進行排序,但由於一些簡存在斷裂和缺損的情況,需要將它們進行拼合。殘簡的拼合需要考慮到多種因素,如缺口是否對應,殘字能否拼合成整字,拼合後的整字的字體是否與篇內同字的書寫風格相同,等等。在整簡的編聯上,首先要保證文意的暢通,還可以藉助一些文字學以外的方式。竹簡在編聯成冊后會以某種方式進行收納,這會導致簡面的墨跡印在其他簡上。通過對印跡的研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復原簡冊的排列,甚至有可能推測出其原初的收納方式。簡背有題字的簡支一般編排在收納之后靠外的位置。此外,簡背劃痕也可以作爲竹簡編聯的參考。
復原帛書的手段與簡帛大同小異,但情況要複雜些。與竹簡只會發生上下斷裂的情況不同,帛書的碎裂可能是向整個平面擴展的,因此碎片上的所有墨跡都必須與其他碎片上的墨跡合理地綴合成字。帛書的滲透性要遠超竹簡,因此在復原帛書時要格外注意帛書原本有可能的折疊情況,還要注意區分字面與印面是正面相疊還是反面相疊。
在復原簡帛古書的時候,對比內容相類的傳世文獻會有很大的幫助。
目前出土的簡帛古書存在大量難以綴合的碎片,有待于進一步的整理和研究。
附4月27日講座預告三則:
唐際根教授:田野裡的古中國:商王朝重要遺址的考古探尋與論述(10:30-12:30)
(Ancient China Unearthed: the Discovery andSubsequent Study of the Major Sites of the Shang Dynasty)
從傳世文獻和考古發現可知,在西元前16世紀至西元前1046年間,中國歷史上曾經存在過商王朝。商王朝究竟留下了怎樣的遺址?考古學家是如何找到並認定其為殷人的遺址?演講者將以九十年的科研歷史為綱,深入淺出地介紹安陽殷墟、洹北商城、鄭州商城、偃師商城、小雙橋等五大遺址的考古發現和研究過程,勾畫“地下商王朝”的歷史與文化。
荊志淳教授:認識商文明——人口、技術、藝術、宗教與城市((10:30-12:30))
(Understanding Shang Civilization:Population, Technology, Art, Religion and Urbanism)
商是東亞最早有文字的古文明,在早期文明比較研究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商文明的發現與研究,肇始於1928年在商朝晚期都城殷墟的科學發掘,至今已經九十年。通過幾代學者的共同努力,不僅對於商文明有了全面和深刻的認識,而且商文明的研究成果豐富了世界早期文明的內容。本次講座帶大家走進三千多年前的大邑商,通過展現近年考古發掘的新發現、多學科方法的應用,著重分析人口、生產技術、藝術和宗教,運用城市研究的社會理論,探討大邑商的百姓生活,進而認識商文明的興衰歷程及其機制。
陳劍教授:“大洪水”、“剝頭皮”與“殺首子”等等——解讀古漢字中所蘊含文化信息的正確姿勢(16:00-17:30)
(“The Great Flood”, ”Scalping”, “Killingthe firstborn sons”, etc.: The correct approach in interpreting culturalmessages from ancient Chinese scripts)
陳劍教授爲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教授、中國古文字研究會理事,研究方向主要爲古文字學、出土古文字文獻的整理與研究,長於甲骨金文及戰國文字的考釋、簡帛古書的整理與通讀。
先後畢業於四川大學中文系本科、河北大學中文系漢語文字學專業文學碩士(碩導趙平安教授)、北京大學中文系中國古典文獻學專業文學博士(博導裘錫圭教授)。其博士論文題目爲《殷墟卜辭的分期分類對甲骨文字考釋的重要性》(收入氏著《甲骨金文考釋論集》,北京:綫裝書局,2007年),獲教育部和2003年“全國百篇優秀博士學位論文”。發表論文50餘篇,其中不少重要論文收入近著《戰國竹書論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
香港浸會大學訪問學人計劃(University Fellowship Programme)由 Sir Run Run ShawEndowment Fund 2016/17 慷慨贊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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