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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寧:安大簡《詩經》“侯”臆解
在 2019/4/6 9:53:54 发布

安大简《诗经》“侯”臆解

 

(首发)

王宁

枣庄广播电视台


徐在国先生《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诗经〉诗序与异文》一文介绍:

“新发现的简本国风只涉及六国,根据简文记录和实际查验,存诗58 篇(含残篇),包括《周南》11 篇、《召南》14 篇、《秦》10 篇、《侯》6 篇、《鄘》7 篇、《魏》(《唐》)10 篇。其中《侯》与《魏》、《魏》与《唐》还存在较复杂的关系。”[1]

其中的《侯》是《毛诗》中所没有的,黄德宽先生说:

“尽管其中《侯》与《魏》、《魏》与《唐》还存在着比较复杂的关系,《侯》是否就是《王风》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但国风各组收诗数量、篇序与《毛诗》及有关文献记载总体来看差距并不是很大。”[2]

据黄先生此说似乎是认为《侯》可能是《王风》。夏大兆先生认为“安大简《诗经》底本可能是晋国的一个抄本或摘编本,流传到楚国后,楚人将其重新抄写,所以具有明显楚文字风格。”所以认为《侯》为晋诗,“侯”是来源于晋侯之“侯”,又论之云:

“简本‘侯六’之‘侯’为晋国自称,故无须再标出‘晋’。简文‘侯六’之下有‘鱼寺=’,应读为‘作吾之诗’。‘作’字异体。‘鱼’,读为‘吾’,第一人称代词,指上文‘侯六’之‘侯’。《上博六·孔五》‘鱼道之’之‘鱼’,整理者读为‘吾’。《韩诗外传》九:‘皋鱼。’《说苑·敬慎》作‘丘吾子’。《国语·晋语二》:‘暇豫之吾吾。’韦注:‘吾读如鱼。’‘寺’,右下有合文符号,读为‘之诗’。这正如《春秋》经是鲁国的编年史,凡说到鲁国皆称‘我’,共有50处,无称‘鲁’者。”[3]

还有人认为安大简《诗经》的“侯”,似当读为“句”,即安邑旧有的句地,亦即《苍颉篇》的“䧁乡”。[4]

笔者感觉这些说法都有可商。首先,《诗经·国风》各篇的命名都是以国名为名,无一例外,唯独《晋风》以爵名自称“侯”非其体例,《毛诗》中有《王风》,“王”《诗谱》中写作“王城”,是指王城之诗,也不是指王称;其次,根据徐先生文介绍:

“《侯》六篇(第7283 号)的篇次是《汾沮洳》《陟岵》《园有桃》《伐檀》《硕鼠》《十亩之间》。《十亩之间》后标记“侯□六”二字,表明这组诗归为‘侯’,共6 篇。但是,该组所列诗属于《毛诗·魏风》,仅缺首篇《葛屦》。”

又说:

“《魏》九(十)篇(第100117 号)的篇次是《葛屦》(魏风)《蟋蟀》《扬之水》《山有枢》《椒聊》《绸缪》《有杕之杜》《羔裘》《无衣》《鸨羽》(唐风)。第117 号简标记‘魏九□葛屦(以下空白)百十七’(四四∶ 22+四七∶ 5),表明该组诗简本归为《魏风》,以《葛屦》为首篇。”

据此,安大简本里没发现《唐风》,恐怕也不会有,因为《侯》和《魏》已经包含了《毛诗》之《魏风》和《唐风》的所有篇章,很难说再有个《唐风》,也就是说单从诗的篇章上看,安大简本《诗经》也是《魏风》《唐风》都有,只是它把《魏风》和《唐风》互换了篇题,本来是《唐风》的诗变成了《魏风》,本来是《魏风》的诗变成了《侯风》,《侯风》就相当于《唐风》。黄德宽先生指出“国风各组收诗数量、篇序与《毛诗》及有关文献记载总体来看差距并不是很大”,那么《侯》是《王风》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

《毛诗》中的《魏风》、《唐风》是相次的,据《史记·魏世家》记载,魏本来是姬姓国,在春秋晋献公十六年和霍、耿一起被晋所灭,以封毕万,成为晋地,战国初韩、赵、魏三家分晋之后仍把三国称为“三晋”。《诗经》的“魏”是指没为晋灭的魏国,而“唐”就是指晋,因为晋国的始封君唐叔虞最初就是封在唐,《史记·晋世家》《索隐》说:

“而唐有晋水,至子燮改其国号曰晋侯。然晋初封于唐,故称晋唐叔虞也。”

《史记·晋世家》:“唐叔子燮,是为晋侯。”《正义》引《括地志》云:

“故唐城在并州晋阳县北二里。《城记》云尧筑也。《宗国都城记》云:‘唐叔虞之子燮父徙居晋水傍。今并理故唐城。唐者,即燮父所徙之处,其城南半入州城,中削为坊,城墙北半见在’。《毛诗谱》云:‘叔虞子燮父以尧墟南有晋水,改曰晋侯。’”

《毛诗正义·唐蟋蟀诂训传第十》引陆曰:

“唐者,周成王之母弟叔虞所封也。其地,帝尧、夏禹所都之墟,汉曰太原郡,在古冀州太行、恒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其南有晋水,叔虞之子燮父因改为晋侯。至六世孙僖侯名司徒,习尧俭约遗化,而不能以礼节之,今诗本其风俗,故云唐也。”

孔颖达《正义》也说“唐实是晋,故《序》亦每篇言晋也。”所以《唐风》实际上就是《晋风》,但《毛诗》称“唐”不称“晋”。那么或说“侯”是䧁乡就极不可靠,尤与诗题无关,诗名为《国风》,均当以国为名,“䧁”为安邑的一小地名,经传不见有载为国者,胡得以当泱泱大国之唐(晋),故此谬说不足置辩。

《毛诗》把《唐风》放在《魏风》之后,《正义》以为:

“唐者,叔虞之后,虽为大国,昭公则五世交争,献后则丧乱弘多,故次于《魏》下。”

这个说辞根本靠不住,要按照孔颖达的理论,魏国都被晋国灭掉不存在了,怎么还有资格放在晋国之前?那不过是编辑《诗》的人出于己意的排列,并没有什么深意,否则安大简本《侯风》又跑到了《鄘风》《魏风》前面作何解释?而从诗篇的排序上来看,仍旧是《毛诗》的《魏风》在前而《唐风》在后,只是篇题换了前后位置。

那么,《唐风》在安大简本里怎么成了《侯风》呢?在和几位同好讨论此事时,大家提出了各种可能的看法,而笔者可能是思维定式的原因,总觉得《诗经》中不可能用“侯”来代替“唐”,问题应该出在“侯”这个字形上,也就是说“侯”这个字很可能是个误字,要么是竹简抄手抄错了字形,要么是整理者之误释,但“侯”在楚简书很常见,误释的可能性比较小,抄手误书的可能性大。因为安大简至今未能正式公布,看不到原字形,这里只能作一下臆测。

在楚简文字中,“侯”字有两种写法,一种是最常见的“”(包二.51)、“”(上博六.天乙6),一种是相对较少的“”(包二.243)、“”(清华简二.50),除了“矢”的部分,前一种从“广”形,后一种从“厂”形,安大简中的这个字既被整理者释为“侯”,自然是与之形同或形近的,但它所从的“广”或“厂”形很可能本是作“勹”形或反写的“勹”形,也就是上博简《周易》“(倗)”字外面的部分,春秋时楚国金文中作“”(楚叔之孙倗鼎.影彙410),齐国金文中作“”(叔夷镈.集成00285),许子将师镈写作“”(集成00153),[5]因此疑安大简此字形实是从勹从矢,象矢中人形,即箭矢射伤人的样子,而被误书作“侯”形,若果如此,则此字当释“𥏫”,或作“𥏻”,在传抄古文中这两种写法《古文四声韵》中都有:

《孝经》    《老子》[6]

或从矢昜声,或从矢伤省声。《说文》:“𥏫,伤也。”段注:“谓矢之所伤也。引伸为凡伤之偁。”其本义就是箭矢射伤人。

在传抄古文字中,《碧落碑》中“唐”字有如下写法:

     [7]

此字形又见《汉简》、《古文四声韵》引《碧落文》,不用说就是“𥏫”的异构,只不过把“矢”、“昜”倒换了一下左右位置,也就是传抄古文中是借用“𥏫”为“唐”。那么,再回到安大简上,那个所谓的“侯”很可能本是“𥏫”的表意字,自然也可通假为“唐”。因此笔者认为那个所谓的《侯》当是《𥏫》之误,也就是《唐》。

另外,夏大兆先生说:“简文‘侯六’之下有‘鱼寺=’,应读为‘作吾之诗’。‘作’字异体。‘鱼’,读为‘吾’,第一人称代词,指上文‘侯六’之‘侯’。”文中没有给出“鱼”前一字的形体,只说是“作”字的异体,但是由此已可知夏说必误。据徐在国先生文中介绍,安大简《诗经》都是在每风的篇题后面给出该风第一首诗的名称,它的《唐风》第一篇是《汾沮洳》,安大简本作《作鱼之诗》,“作鱼”就是“沮洳”,“作”与“沮”、“鱼”与“洳”都是音近的字,可以通假,故《作鱼之诗》就是《沮洳之诗》。

 

 

 



[1] 徐在国:《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诗经〉诗序与异文》,《文物》2017年第9期,60-62页。

[2] 黄德宽:《略论新出战国楚简〈诗经〉异文及其价值》,《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3期,71-77页。

[3] 夏大兆:《安大简〈诗经〉“侯六”考》,《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04期,119-125页。

[4] 子居:《安大简〈诗经〉“侯”风及清华简“厚父”试说》,中国先秦史网站2017-11-21日。

[5] 以上金文引自吴国昇:《春秋文字字形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373页。

[6] 引自徐在国:《传抄古文字编》,线装书局2006年,793页。

[7] 引自《传抄古文字编》,116页。



本文收稿日期为2019年4月6日

本文发布日期为2019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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