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亢阆”

方  勇

吉林师范大学文学院

桂未谷(馥)《札朴》一书中有“亢阆”札记一条，为行文方便，我们把其原文现抄录于下[1]：

《说文》：“阆，门高也，”《新附》“闶”字云“闶阆，高门也。”《甘泉赋》：“闶阆阆其寥廓兮。”《魏书·明元六王传》：“高允曰：‘《易》称亢龙有悔，穷高曰亢。 ’”《诗·绵》《释文》云：“伉本又作亢。”《韩诗》作“闶”，《周礼·阍人疏》引《诗》作“亢”。《文选·西京赋》：“高门有闶。”李善注云：“《毛诗》皋门有伉，与闶同。”按：《说文》：“伉，阆也。”“闶”、“伉”当为 “阬”。

未谷先生的寥寥短语说得十分明了、准确。我们发现，在睡虎地秦简《语书》简12上有一句为：“阬阆强（伉）以示强。”其中有“阬阆”一词组，其形为，整理者认为“阬阆”是高大的样子[2]。这种解释是对的。“阬阆”即是“闶阆”或者“亢阆”，其由原指门高大的样子引申为人或其他事物的高大样子。《语书》中就是指人高大示强的样子。另外，我们注意到，在《淮南子·道应训》中有这样一段话：“若我南游乎冈之野，北息乎沉墨之乡，西穷窅冥之党，东开鸿蒙之先。”其中“冈”一词，《古代汉语词典》解释为“空虚的样子。”[3]这也应该是正确的。“冈”、“亢”古音本同为见母阳部字，又古书中从“亢”得声的字与“冈”字通假例子很多[4]。又、阆二者同从良声，为异体字。所以我们说“冈 ”就应该是“阬阆”或者“闶阆”。又“亢”与“康”通假[5]，所以，“冈”也可以读为“”或者“康阆”。《说文》云：“，屋也。”徐锴《系传》；“屋虚大也。”《方言》卷十三：“，空也。”《玉篇》： “，虚也，空也。”又“”所从声符“康”字，其本身就有空、空虚之义。如贾谊《吊屈原赋》“斡弃周鼎，宝康瓠兮。”其中“康”即空也。而“”，《说文》：“也。”、二者意义相同。又“阆”也有空旷之义。如《庄子·外物》：“胞有重阆，心有天游。”即其义。所以，“”、“康”和“”、“阆”分别组合在一起，表示的意思就是空虚、空旷的样子。实际上，“冈”、“闶阆”、“”、“亢阆”等词组都应为同一个词组的不同写法，由形容门高大的样子引申出屋子空虚的意义来，进而又演化出形容其他事物的空虚样子这样的义项的，其词义演变轨迹是相当明显的。

此外，《关沮秦简》中第354简有内容说：“令禾勿阆”。原简文注释说：“阆同稂，谷物之穗生而不成。”[6]这是引《说文》的说法。《说文》“蓈”字“禾粟之穗，生而不成者，谓之蕫蓈。稂，蓈或从禾。”其实，从上面的论述，我们知道，“阆”有空义，所以谷物之穗生而不成就是空的，也就是现在俗说的秕子或瘪子。

以上为本人臆断之论，不免有续貂之嫌，但以此作为对未谷先生该条札记的一点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