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博一‧性情論》簡38釋詞一則
(首發)
蘇建洲
彰化師大國文系
《上博一‧性情論》38「人之△然可與和安者,不有夫奮猛之情則侮。」[1]「△」在《郭店‧性自命出》46作「」,李零、李天虹二先生讀作「悅」。[2]「△」字形作:
劉信芳先生隸作「絩」,以為字形所從「兆」可見《包山》265「兆」字。「絩」,古讀與「陶」近,陶有和樂之義。而《郭店》「」字可釋為「脫」,「脫」、「陶」意近。[3]徐在國、黃德寬二先生則分析字形(別),認為是雙聲字,可讀為「悅」。[4]李天虹先生隸定作。[5] 馮勝君先生贊同李天虹先生之說,同時舉《包山》135「卯」作為證,認為與「△」上部所相同,並說:「此字含義當與『悅』相近,未知讀為何字。」[6]
謹按:李天虹、馮勝君二先生之說正確可從。上引劉信芳先生所說的《包山》265的「兆」字作:
的確與「△」上部所相同。而此字劉國勝先生已改釋為「卯」,簡文讀作「大卯(牢)之金器」。[7] 相同「卯」字亦見《信陽》2.013「留」作:
所以將「△」隸作「」絕無問題。筆者以為可以讀為「怤」。「卯」,明紐幽部;「怤」,滂紐侯部,聲紐同為唇音,韻部相通之例如:《尚書‧舜典》:「放驩兜于崇山」。「驩兜」,《銀雀山‧孫臏兵法‧見威王》作「驩收」。[8]「收」(幽部);「兜」(侯部)。《易‧乾‧象傳》:「大人造也。」《釋文》:「造,劉歆父子作聚。」《漢書‧劉向傳》引「造」作「聚」。[9]「聚」,侯部;「造」,幽部。另外古籍亦有【付聲與卯聲】輾轉相通的例證,如:《說文》古文「飽」作、,第一形從《說文》古文「孚」得聲,第二形從「卯」聲,[10],可見「孚」與「卯」音近。[11]而《禮記‧聘義》:「孚尹旁達,信也。」鄭注:「孚或作姇。」[12]可見「孚」與「付」音近可通,「卯」讀為「怤」應無問題。《方言》卷十二:「怤愉,悅也。」[13]《廣雅‧釋詁一》:「怤愉,喜也。」《廣雅 ‧釋詁三》:「怤愉,說也。」[14]《玉篇‧心部》:「怤,悅也。」《廣韻.平聲.虞韻》:「怤,悅也。」[15]所以「」可分析為從糸卯聲,讀為「怤」,意為悅也。
[1] 以上釋讀見馮勝君:《郭店簡與上博簡對比研究》(北京:線裝書局,2008.7一版一刷)頁235。
[2] 李零:《郭店楚簡校讀記-增訂本》(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2.3)頁107、李天虹:《郭店竹簡《性自命出》研究》(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 2003.1)頁181。
[3] 劉信芳:〈關於上博藏楚簡的幾點討論意見〉《新出楚簡與儒學思想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2.3)頁3。
[4] 黃德寬、徐在國:〈《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緇衣‧性情論》釋文補正〉《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02.2頁6第18條。又見黃德寬、何琳儀、徐在國合著:《新出楚簡文字考》(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2007.9)頁117。
[5] 李天虹:《郭店竹簡《性自命出》研究》(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 2003.1)頁217。
[6] 馮勝君:《郭店簡與上博簡對比研究》(北京:線裝書局,2008.7一版一刷)頁237。
[7] 劉國勝:〈包山遣策「大牢」考〉「中國簡帛學國際論壇2006」學術研討會論文,(武漢大學2006年11月)頁166-168。
[8] 李興斌等《孫臏兵法新譯》(濟南:齊魯書社,2002.7)頁9。
[9] 高亨、董治安編纂《古字通假會典》(濟南:齊魯書社,1997.7二刷)頁362。
[10] 張富海:《漢人所謂古文之研究》(北京:線裝書局,2008.7一版一刷)頁91,323條。
[11] 黃天樹:〈《說文》重文與正篆關係補論〉《黃天樹古文字論集》(北京:學苑出版社,2006.8)頁317。
[12] 〔清〕阮元刻本《十三經注疏‧禮記》(台北:藝文印書館,1997.8初版十三刷)頁1031。高亨、董治安編纂:《古字通假會典》頁368「姇」誤作「怤」。
[13] 周祖謨校箋:《方言校箋》(北京:中華書局,2004.11第一版2刷)頁75。
[14] 〔清〕王念孫:《廣雅疏證》(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9)頁33、75。《故訓匯纂》頁778誤作「怤,喜也。」、「怤,說也。」
劉信芳先生所說的《包山》265的「兆」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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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能否给出此字所在的句子图片,此字不可能是“兆”。
而此字劉國勝先生已改釋為「卯」,簡文讀作「大卯(牢)之金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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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了,那次会上讨论的时候,本人就提出此字是“将”(爿+首的异体字)的异体字。与楚简《老子》“有将蟲成”之“将”是一个字。现在被释为“状”。不过,本人的论证过程一直没有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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