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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建洲:楚簡「融」字構形再議
在 2008/12/16 18:43:30 发布

楚簡「融」字構形再議

(首發)

 

蘇建洲

彰化師大國文系

 

劉樂賢先生曾撰文指出:「在楚文字中從『虫』得聲之字的字形分析方面,目前存在兩種意見,一種認爲雙『虫』是三『虫』即『蟲』之省,另一種則認爲『虫』是由甲骨文『毓』的右部演變而來。我們認爲,除『流』字以外,其餘從『虫』得聲之字仍以前一種分析較爲合適。本文對〇(則)言~(讒)人之害也的討論,也可以說是爲此說提供了新的支援。」[1]先生文中列的後一種說法所加的注腳是筆者的文章。[2]筆者文中以為:楚簡的「融」字應分析為從「(毓)」得聲。最近看到《上博文字編》在「融」字條下也注解指出:「按:『』為『』之變形音化。此字雙聲符,楚『祝融氏』之『融』。」[3]又說:「右側偏旁『』、『』等,皆『』之訛變。」[4]與筆者看法相同。今在舊說的基礎上再補充新的材料論說「融」字構形如下:

楚簡的「融」字一般作:

祝~(融)(《新蔡》甲三188197)、昔~之氏帀(《鬼神之明 融師有成氏》簡7

當時之所以認為「融」字應分析為從「(毓)」得聲,主要是因為右旁也寫作「」,如:

(《新蔡》乙一:22(《新蔡》乙一:24(《新蔡》零:288

這種寫法見於「」,而與「」顯有不同。何琳儀、劉釗、李天虹、曾憲通等先生以為「」是由甲骨文「毓」右旁所從倒子之形演變而來,演變過程如下: [5]

(《甲》1760,「毓」所從)Ú (毓且丁卣,「毓」所從)Ú (中山王壺,「流」所從)Ú (《性情論》19,「流」所從)Ú(《性自命出》31,「流」所從)

看得出來,「」象倒「子」,所從的圓圈是倒子的頭部,其下為「羊水」。而圓圈脫離倒子,移位在旁,乃至脫落,就剩下上下兩個「虫」形相疊了。[6]換言之,「」可以省「○」作「」。「融」,余紐冬部;「(毓)」,余紐覺部,二者雙聲,韻部陽入對轉。這種現象也見於楚先鬻熊之「鬻」作[7]

(《望山》1.121(《包山》217(《新蔡》甲三:188197

也應該理解為從「(毓)」聲。「鬻」、「毓」二字古音同為余紐覺部,通假自無問題。 [8]郭永秉先生也指出:「我們知道,文獻中的『鬻熊』在楚簡中就經常寫作『*熊』(『*』有時也寫作『』,從『示』可能是要突出其為受祭先祖之義),*』其實就是從『毓』字演變而來。『毓』、『鬻』古音相同,都是余母覺部字,在表示生育的意義上,二字通用無別。……筆者懷疑『*熊』之『*(毓,鬻)』有可能與殷墟甲骨文的『毓』字相似,也可以讀為『戚』。」[9]學者將楚簡「鬻」、「融」釋為從「蟲」(定紐東部)聲,聲音自無問題,但是還是不及與「毓」的聲音密切。況且字形上只能解釋為「原來的『』形也會增益圓圈而變成帶圈的的『』符。」[10]也就是將這些「」形體都解釋為增添飾符「○」,這在數量上不太合理,況且飾符添加的位置也很少見。

《上博三周易》簡25「虎視融=(眈眈)」的「融」作:

整理者注釋說:「『』,疑『蜳』字,與『眈』音近。」[11]孟蓬生先生認為:「此字實即字,從(蟲之省)聲。右上之口當爲附加的裝飾符號。」[12]

謹按:一般將楚簡的「融」字隸作「」,由字形來看是合理的。所以《周易》該字字形左旁不應隸作「」,而仍應隸作「」。這種「」旁如曾侯乙鐘的「」作,裘錫圭、李家浩先生釋為「墉」。[13]何琳儀先生分析說是墉或郭之初文。[14]《楚文字編》亦同時歸於「郭」下與「墉」下。[15]又如《上博(一)孔子詩論》28「牆」作、《郭店語叢四》2「牆」作,季師旭昇已指出字應分析為從「」(郭、墉)爿聲。[16]《上博(五)三德》19勿增」,季師旭昇讀作「牆勿增」。[17]《上博(四)曹沫之陣》18「城」,無疑應讀作「城『郭』」[18],而非「城『敦』」。[19]相似寫法亦見於「厚」字偏旁,如 (《孔子詩論》15)、(《郭店語叢一》7),馮勝君先生指出形體下部所從就是「」字,可參看哀成叔鼎(《集成》2782號)字所從「」(墉)旁。[20]而「(融)」可以理解為《上博文字編》所說的「此字雙聲符」。聞一多先生曾引《山海經東山經》「(獨山)其中多,其狀如黃蛇,魚翼,出入有光。見則其邑大旱」,認爲邾公鍾的「陸」和文獻中的「祝融」,就是《山海經》的「。《鄭語》的「光照四海」與《東山經》「出入有光」合,火正與「見則其邑大旱」合。[21]郭永秉先生認為聞氏之說應屬可信,可見祝融的得名應該和「光照」的關係密切。[22]而由聞氏所說的「祝融」異文,亦可見「融」、「庸」的確音近可通。

其次,字形右旁孟蓬生先生以為是飾符,筆者上引文以為應分析為從「(毓)」得聲,不過所從的「○」旁誤寫成「口」形。 [23]今案:1995年新出老簋銘文曰:「漁于大△」,「△」字作:

張光裕先生隸定作「」,將字形左下的偏旁釋為「」,解釋說:「形,其上實從『口』,下半仍像兩手上張之形,與『子』之分別,僅『O』、『口』之異,倘『口』乃強調『子』之張口號叫,則正可以解釋該字構形之原意。」[24]李家浩先生則認為字應釋為「也」。並指出:「也」的初文象「子張口啼號之形,疑是字的象形初文」,並說「因為早期寫法的『也』字與『子』形近,為了避免混淆,故把『也』的兩臂筆劃省去,以便區別。」[25]體會其意,寫作從「口」的子形也是有可能的,否則便不會與「也」有形混的可能。根據此觀點,筆者懷疑《上博三周易》簡25「融」字只是將「」旁的倒子頭部「O」形寫作「口」旁,或是說它所繼承的根本就是寫作「口」形的「子」,之後再位置移動,便成為形。換言之,《周易》「融」的寫法正好可以證明應該分析為從「(毓)」聲,而不從「(蟲)」聲。

《郭店·老子甲》簡21:「又(有)(狀)成,先天 ()生。」整理者認為(蟲)是「」之訛,「」即昆蟲之「昆」的本字,簡文中用爲「混」[26]劉釗先生認爲此字「可看作『』字的繁體,字可讀爲『混』。」[27]楊澤生先生則認為:「但『蟲』為『昆』的錯字只能是一種可能。我們懷疑簡文『蟲』應讀作『融』。《說文》『融』字籀文從『鬲』『蟲』聲,『融』是個從『蟲』省聲的字,因此『蟲』和『融』相通是沒問題的。……讀作「融」,熱氣蒸騰之狀態,與「混」意思相去不大。」[28]這樣是否會構成筆者上述說法的反證呢?所幸相同用法的「蟲」亦見於《上博五·三德》簡14,簡文曰:「天(災)」,字形可以隸定作「」。范常喜先生指出:「『字右部從三『蟲』『蟲』亦見於《郭店楚墓竹簡·老子甲》簡21:『又()  () 蟲〈 ()成,先天 ()生。』整理者認爲『蟲』之訛,即昆蟲之『昆』的本字,簡文中用爲『混』。『蟲』得聲,所以我們認爲亦當讀作混』。『混混』一詞文獻較爲多見,亦作『渾渾』。用來表示水奔流不絕的樣子,亦用于其他事物的連續不斷。[29]此說正確可從,亦可反證上引《老子》仍應從帛書本、傳世本讀作「混」。至於《說文》籀文「融」寫作從「蟲」,出土文字似未見,不排除是「」省作「」後,進而繁化為「蟲」。當然也有可能是「後來的抄寫者按照自己的書寫習慣改變了原來的寫法。」[30]

再回到一開頭劉樂賢先生所說的問題。筆者以為《孔子詩論》的〇(則)言~(讒)人之害也(讒)以及《周家台秦簡》的(蠶),分析為從「蟲」聲是可以的,目前字形上沒有出現反證。但並不表示其他從「」旁的字只能分析為從「蟲」,本文所舉楚簡的「融」與「鬻」則是應該分析為「(毓)」聲的。

 

 

 



[1] 劉樂賢:讀楚簡札記二則〉,簡帛研究網,2004.05.29http://***********/admin3/list.asp?id=1207。後以〈讀楚簡札記(三則)-楚簡的「讒」與秦簡的「蠶」〉為題,發表於趙平安等主編:《中國古代文明研究與學術史-李學勤教授伉儷七十壽慶紀念文集》(保定:河北大學出版社,2006.11112-113

[2] 蘇建洲:〈試論《上博(三)周易》的「融」及相關的幾個字〉,「簡帛研究」網站,2004.5.8http://***********/admin3/html/sujianzhou02.htm。後以〈楚簡文字考釋五則之五〉為題發表於《文字學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台北:里仁書局,2005.11)。

[3] 李守奎、曲冰、孫偉龍編著:《《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五)文字編》(北京:作家出版社,2007.12)頁137

[4] 李守奎、曲冰、孫偉龍編著:《《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五)文字編》(北京:作家出版社,2007.12)頁284

[5] 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頁222、劉釗:〈讀郭店楚簡字詞札記〉《郭店楚簡國際學術研討會》頁79、李天虹:〈上海簡書文字三題〉《上博館藏戰國楚竹書研究》(上海:上海書店,2002.3)頁380-381、曾憲通:〈「子」字族群的研究〉《第一屆中國語言文字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

[6] 曾憲通:〈再說「」符〉《古文字研究》第25輯(北京:中華書局,2004.10)頁247

[7] 參李學勤:〈包山簡一楚先祖名〉《文物》1988.8,亦刊載於《李學勤學術文化隨筆》(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99.1)頁331、陳偉:〈讀新蔡簡札記(三則)〉,簡帛研究網,2004.01.30、郭永秉:《帝系新研-楚地出土戰國文獻中的傳說時代古帝王系統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9)頁180

[8] 蘇建洲:〈試論《上博(三)周易》的「融」及相關的幾個字〉,「簡帛研究」網站,2004.5.8

[9] 郭永秉:《帝系新研-楚地出土戰國文獻中的傳說時代古帝王系統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9)頁215-216

[10] 曾憲通:〈再說「」符〉《古文字研究》第25輯(北京:中華書局,2004.10)頁243

[11]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3.12)頁171

[12] 孟蓬生:〈上博竹書(三)字詞考釋〉,簡帛研究網, 040426http://***********/admin3/html/mengpengsheng01.htm

[13] 裘錫圭、李家浩:〈曾侯乙墓鐘、磬銘文釋文與考釋〉,《曾侯乙墓附錄二》(北京:文物出版社,1989.7)頁55921

[14] 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北京:中華書局, 1998.9)頁492

[15] 李守奎:《楚文字編》(上海:華東師範大學, 2003.12)頁327775

[16] 季師旭昇:〈讀郭店、上博簡五題:舜、河滸、紳而易、牆有茨、宛丘〉,《中國文字》新27期 頁120

[17] 季師旭昇:〈上博五芻議()〉,簡帛網,2006.2.18

[18]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四〕》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4.12)頁254

[19] 以上例證可見拙作:《《上博楚竹書》文字及相關問題研究楚文字訛混現象舉例-》(台北:萬卷樓圖書公司,2008.1)頁177-180

[20] 馮勝君:《郭店簡與上博簡對比研究》(北京:線裝書局,2007.4一版)頁82-83。亦參李守奎:〈楚簡文字四考〉,《中國文字研究》第三輯(南寧:廣西教育出版社,2002年)頁190-196、魏宜輝:〈讀上博簡文字札記〉,《上博館藏戰國竹書研究》(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2.3)頁393

[21] 聞一多:〈伏羲考〉《聞一多全集神話編詩經編上》頁92-93

[22] 郭永秉:《帝系新研-楚地出土戰國文獻中的傳說時代古帝王系統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9)頁213

[23] 蘇建洲:〈試論《上博(三)周易》的「融」及相關的幾個字〉,「簡帛研究」網站,2004.5.8

[24] 張光裕:〈新見老簋銘文及其年代〉《考古與文物2005年古文字學專輯》(西安:陝西省考古研究所)65

[25] 李家浩:〈釋老簋銘文中的「」字〉《古文字研究》第27輯(北京:中華書局,2008.9)頁246-247

[26] 荊門市博物館:《郭店楚墓竹簡》(北京:文物出版社, 1998.5)頁11211651

[27] 劉釗:《郭店楚簡校釋》(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 2003.12)頁17

[28] 楊澤生:〈郭店簡幾個字詞的考釋〉《中國文字》新 27期(台北:藝文印書館,2001.12)頁166

[29] 范常喜:〈《上博五三德》札記三則〉,簡帛網,2006224

[30] 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北京:商務印書館, 1988.8)頁50

 

 

本文收稿日期為20081215

本文發佈日期為2008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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