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博（七）》殘字辨識兩則

(首發)

沈培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

1、《武王踐阼》篇的「昌」

《武王踐阼》簡13～14有這樣的話：[1]

太公答曰：「丹書之言有之曰：志勝欲則A，欲勝志則喪。志勝欲則從，欲勝志則兇。敬勝怠則吉，怠勝敬則滅。（下略）」

其中「A」字是簡14的第一字，但因簡首殘缺，致使此字只剩下殘畫，其形為：

整理者釋此字為「利」，復旦（2008a）從之。其實，如果是「利」字的話，就跟後面「欲勝志則喪」的「喪」不押韻，這顯然是有問題的。此二句後面還有四句話，也是兩兩押韻，即「從」與「兇」相押、「吉」與「滅」相押。此二句自然不能例外。而且，簡 3～4有幾句話跟上引簡文相類，其中「怠勝義則喪，義勝怠則長」正是「喪」、「長」兩個陽部字相押。顯然，此二句也應當是兩個陽部字相押。

細看字形，可知此字就是「昌」字， [2]李守奎（2007：347）收有下面兩個「昌」字：

《武王踐阼》「昌」字的寫法應當與之相似。

復旦（2008a）在討論簡3～4的「怠勝義則喪，義勝怠則長，義勝欲則從，欲勝義則兇」的話時，指出《六韜》中有與此相似的話：

故義勝欲則昌，欲勝義則亡；敬勝怠則吉，怠勝敬則滅。

現在我們所談的「志勝欲則昌，欲勝志則喪」，在古書里也有很相似的說法。如《淮南子·謬稱》就有這樣的話：

故情勝欲者昌，欲勝情者亡。

這是「昌」、「亡」二字押韻，更可證簡文也是兩個陽部字相押。上博簡文的「志」跟《淮南子》的「情」相當，二者意思雖然有一定的差別，但應當屬於同一個語義範疇。

2、《凡物流形》篇的「色」

《凡物流形》篇甲本簡27是一條殘簡，簡首、簡尾皆有殘缺。現在我們要談的是現存簡上最後一個殘字。它出現在下面的話里：

和凥（居）和（氣），室聖（聲）好B[3]

其中「B」字，寫作下形：

原整理者釋為「也」，復旦（2008b）雖從之，但表示懷疑，所以在釋文中作「也（？）」。

我們認為此字實即「色」字。 [4]戰國簡中「色」和從「色」之字很常見，下面我們從李守奎（2007：437）中選兩個字形以作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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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相比較，可知上引殘字應當就是「色」字。再從文意上看，簡文「室聲」與「好色」相連，「聲」、「色」相對。此亦可以證明上引殘字當為「色」字。關於「室聲好色」的解釋，網上先是看到一位網名叫「木魚」的網友表示釋為「色」的意見「很有啟發性」，主張「室聲好色」讀為「嗜聲好色」。[5]後來又看到何有祖（2009）從之。季旭昇（2009）則認為：

……把「好色」理解成跟「嗜聲」相對的「喜好色」，「好」字讀去聲。這樣理解跟前面的「故曰賢」很難銜接。我們以為「室聲」應釋為「窒聲」，即「沒有喧鬧逞氣的話語」，也就是簡18的「能寡言」；「好色」則應理解為「保持和悅的臉色」。

季說大概是正確的。

2009年1月2日

參考文獻

何有祖（2009） <《凡物流形》劄記>  “簡帛”網站首發，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 id=925，2009年1月1日

復旦（2008a）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 （執筆：劉嬌）<《上博七•武王踐阼》校讀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 網站首發，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 Src_ID=576，2008年12月30日

復旦（2008b）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執筆：鄔可晶）<《上博七•凡物流形》重编释文>，“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首發， 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 Src_ID=581，2008年12月31日

季旭昇（2009） <上博七芻議（二）：凡物流形 >，“簡帛”網站首發，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 id=934，2008年1月2日

李守奎（2007） 《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五）文字編》，李守奎、曲冰、孫偉龍編著，北京：作家出版社，2007年12月

馬承源（2008） 《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七）》，馬承源主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