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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虞同:新見成皋令鼎銘及相關問題
在 2009/2/18 11:37:49 发布

新见成皋令鼎铭及相关问题

(首发)

 

有虞同

 

 

旅顺博物馆收藏一件“十四年成令”铜鼎。[1]据描述,“盖器相合呈扁球体,盖上有三个圆形环,可却置,附立双耳,稍外撇,三蹄足。器盖外侧有阴刻铭文‘王后左相室’。口沿下阴刻铭文‘十四年成皋令赵容造公鼒容斗’。”(第52页)原书只有铜鼎照片而未专门附列盖、器铭文拓片。从照片来看,器铭可勉强辨认而盖铭干脆就见不到。

此前已经著录的刻有“王后左相(引按,“相”字暂从流行释法)室”文字的鼎一共有三件,即《集成》[1]4·20972360号的两件(据“铭文说明”,前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藏契斋拓本,后者也是考古所藏拓,不同之处在于后者的器身另有刻铭8字)与《新收》[2]631号收录的一件“□昜”鼎(陕西清涧县出土,铭文14字刻于器身口沿)。另外,《新收》第807号收录一件刻有“王大后右相室”的鼎(陕西澄城县出土),器身与耳、盖的铭文内容相同;《新收》第320号收录一件“大子左相室”鼎(洛阳出土,铭文刻于鼎身口沿);洛阳大学文物馆收藏一件“王大后·大子左相室”鼎。[2]旅顺博物馆收藏的这件鼎,由于器铭与上引各鼎不同,应是第四件“王后左相室”鼎,未被《集成》等书收录的“十四年成皋令”等内容也属于首次发表。

照片上的器铭虽不能全部辨认出来,但原书的释文肯定有误,比如所谓“鼒”字应释为“(鼎)”,而“公”、“斗” 等笔画不清,所释应存疑。从格式及内容来看,口沿的这处铭文应属三晋文字,而其中的“造”字从贝、攴、告声,又是典型的韩国文字用法。[3]因此,这件铜鼎的国别应为韩国。整理者将鼎铭的“ 成”释读为“成皋”(第52页),虽未明说鼎的国别,却与成皋为韩地的情况正相符合。已知的几件“王后相室”鼎均为燕国刻铭,估计这件鼎的“王后左相室”等文字也不会例外。如果这个推测符合实际,就说明这件鼎原为韩国制造,后因某种缘由转用于燕国。从形制来看,该鼎属于战国中晚期三晋地区比较流行的样式。由于自韩昭侯至桓惠王时期的韩国君主在位时间都超过十四年,因此铸造该鼎的具体王世待定。

“成皋”或作“城皋”,见于《战国策》等书,在战国时期的绝大多数时间内为韩国领土。《韩策一》“三晋已破智氏”章云:“三晋已破智氏,将分其地。段规谓韩王曰: ‘分地必取成皋。’······至韩之取郑也,果从成皋始。”《史记·韩世家》:“(桓惠王)二十四年,秦拔我城皋、荥阳。”地在今河南荥阳市西北。[4]元代吴师道等人以为策文的“成皋”就是见于《左传 ·庄公二十一年》的“虎牢”(也叫“制”)。从战国韩文字中既有“(制)”(郑州出土,《陶汇》[3]6·147——148)、“司工”(《玺汇》[4]2 227号)、“戈”(《新收》第1728号,刻铭),也有 “成皋”(上引鼎铭)的情况看,当时成皋、制地似为二地。类似的情况还可举出“命瓜(令狐)”(铜壶,《集成》 15·9719)与“奇氏(猗氏)”(方足小布,《货系》[5]1723号;“陭氏”铜戈,《新收》第1705号)、“修武”(《玺汇》0302号)与“宁”(《集成》16·9997“二十七年宁皿”)等,据《水经·涑水注》引阚骃曰“令狐即猗氏也”、《史记正义》引《韩诗外传》“武王伐纣,勒兵于宁,故曰修武”,它们似是一地二名,但又都出现于同一国别的文字中,具体原因暂不宜强解。

战国文字资料中首次出现的“成皋”地名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具体地说,从地名用字习惯方面为检讨旧说提供了依据。下面试作说明。

鼎铭“成”之“”从“咎”得声,自可读为“ 皋”。上古音“咎”在群母、幽部,“皋”在见母、幽部,[5]二字的声母同属牙音且叠韵,读音很近。古书中有“ 咎”、“皋”及从“咎”、“皋”得声之字相通假的例证。比如,“皋陶”又作“咎繇”、“咎陶”等。[6]出土文献中也不乏“咎”、“皋”相通假的例子,比如,李家浩先生考证《玺汇》0049号三晋官印文字中的“咎郎”即《汉书·地理志》西河郡的 “皋狼”等;[7]三晋兵器铭文中的“咎茖”、“上咎茖”,蔡运章、刘钊先生定为见于《左传·闵公二年》的“皋落”。[8]从地理位置上看,这几方“咎郎”官印的国别属赵,学界已无争议;两件“皋落戈”,学者也多以为韩国之物。

从上举玺印、兵器资料来看,三晋文字中的地名用字 “皋”是以“咎”或从“咎”得声之字来表示的。三晋文字中还有以“咎”开头的地名。比如,《货系》第1715号有“咎奴”方足小布,这个地名还见于山西中阳县出土的铜壶、[9]《集成》17·11341号“四年咎奴令戈”等铭文之中。

关于方足小布“咎奴”的地望,清代学者翁树培认为:“咎即皋字,与高通。《汉志》有高奴,属上郡。”[10]黄盛璋也认为“古咎、高、皋同音,《史记·集解》说:‘咎音高’,又皋陶古或作咎繇,可证。所以咎奴就是高奴”,并进一步认为《集成》11341号戈铭的“咎奴”也即“高奴”、该戈国别属魏。[11]此说得到了相当一部分学者的赞同。[12]清代李佐贤《古泉汇》则认为币文地名与《左传·成公三年》晋国讨伐的 “廧咎如”有关(元集卷四),[13]少数当代学者赞同此说。[14]两种意见之内对“咎奴”地望的考定、国别归属上意见尚不一致,此不赘引。

也有的学者不同意方足小布“咎奴”即“高奴”的意见,提出魏国桥形布币中已有“高女(奴)”[15]一地,在同一国家之内地名用字比较统一的情况下,“咎奴”就是高奴的说法比较可疑;从可以确认的布币地名的地望来看,魏国在今陕西境内并未铸造过方足小布,而且 “咎奴”布币也从未在陕西境内出土过。[16]此说似乎一直未得到学界的回应。其实从地名用字的角度来看,这个怀疑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需要从“高”、“咎”、“皋”等字在战国文字中的使用情况说起。

翁树培、黄盛璋等学者都认为“高”、“咎”、“皋 ”等字古音相近可通,这是没有疑问的。不过,留意一下它们之间相互通假的情况就可以看出,典籍中“皋”、“咎”或从之得声的字相通假的例子很多,而“皋”与“高”、“咎”与“高”相通假的例子很少,《古字通假会典》举出的分别只有3例、1例(第711733页),差别明显。从古音归部来看,“高”在宵部,而“皋”、“咎”均在幽部,“高”与“皋 ”或“咎”的通假属于旁转,明显不如“皋”与“咎”的叠韵来得直接。事实上,目前出土文献中能找到的被认为是“咎 ”、“高”直接通假的例证也仅有上引方足小布与兵器中的“咎奴”而已。在三晋兵器、玺印文字、金文中多次出现“咎 ”与“皋”通假、地名“高”字多用为本字[17]的情况下,还把货币、兵器中的“咎奴”读为“高奴”,实有些固执。

“咎奴”如读为“咎(皋)如”,传世文献中无法找到直接对应的地名,这大概也是学界多采用“高奴”说的原因之一。本文认为,旧以为“咎如”的可能性不容忽视。“咎 ”字不用破读,“奴”、“如”均从“女”得声(上古音“奴”在泥母、鱼部,“如”在日母、鱼部),自可通假。“咎如”就是“廧咎如”的省称,类似情况在地名资料里不乏其例。比如,上引“皋落”是“东山皋落”的省称,《魏世家》的“观”是“斟灌”的省称,等等。因此,“咎如”为“廧咎如”之省称并无不妥。

据《左传》传文及杜注,僖公二十三年、成公三年的 “廧咎如”为“赤狄之余”,其地望所在历来有争议。清代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一“廧咎如”条云:“或曰在山西太原府境,亦赤狄别种。咎读若皋。”也有学者认为在今河南安阳市西南,《中国历史地图集》、《中国史稿地图集》等工具书多采用这一意见。[18]如“咎如”在今太原一带,上引咎奴壶、“咎奴” 布币可能是赵物(出土铜壶的中阳县在战国时期属赵地);如在今安阳市一带,则属魏器的可能性很大(据《赵世家》,安阳属赵时间极短,且在战国末期)。不过,咎奴令戈铭文中“冶”字的写法与十一年咎茖令戈相同、“令”字之前有修饰词“蓸”,似表明它可能是韩兵。从地名发生的角度看,“咎奴”既是“廧咎如”的省称,那么随着狄族活动区域的不断变动,“咎如”的地名自然就会出现在不同的地区(就像东山皋落氏的迁徙一样),其具体地望一时难以确定。也许赵、魏、韩三国境内都有名为“咎奴”的地名,就象三晋均有安阳、平阳等地名一样。

 

 

     

 

[1]  《集成》——《殷周金文集成》(1——18册),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中华书局1984年——1994年。

[2]  《新收》——《新收殷周青铜器铭文暨器影汇编》(一、二、附录),钟柏生、陈昭容、黄铭崇、袁国华  编著,[台北]艺文印书馆,20074月。

[3]  《陶汇》——《古陶文汇编》,高明  编著,中华书局1990年。

[4]  《玺汇》——《古玺汇编》,故宫博物院  编、罗福颐 主编,文物出版社1981年。

[5]  《货系》——《中国历代货币大系·1先秦货币》,马飞海 总主编、汪庆正 主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

 

 

 



[1] 旅顺博物馆 编:《旅顺博物馆馆藏文物选萃·青铜器卷》,第20号,文物出版社20089月。

[2] 刘余力、蔡运章:《王太后左私室鼎铭考略》,《文物》 2006年第11期,第65页图五、66页图六。

[3] 裘锡圭:《啬夫初探》,《云梦秦简研究》,第243244页,中华书局19817月。后收入《古代文史研究新探》,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年。郝本性:《新郑出土战国铜兵器部分铭文考释》,《古文字研究》第十九辑,第 118页,中华书局1992年。吴振武:《新见十八年冢子韩矰戈研究——兼论战国“ 冢子”一官的职掌》,陈昭容 主编《古文字与古代史》第一辑,第320页,“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20079月。

[4] 谭其骧 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一册,第35——36页“战国·韩魏”,中国地图出版社198210月。

[5] 唐作藩 编著:《上古音手册》,第4065页,江苏人民出版社19829月。下引上古音的资料均出自该书。

[6] 高亨 编纂、董治安 整理:《古字通假会典》,第 710711页等,齐鲁书社19897月。

[7] 李家浩:《战国官印考释(二篇)》,第346——348页,《文物研究》第七辑,黄山书社199112月。裘锡圭:《<珍秦斋藏印展>释文》,萧春源 辑《珍秦斋古印展》附,澳门市政厅,1993年。施谢捷:《古玺汇考》,第96页,安徽大学博士学位论文(指导教师:黄德宽教授), 20065月。

[8] 蔡运章、杨海钦:《十一年皋落戈及其相关问题》,《考古》 1991年第5期。李家浩:《十一年皋落戈铭文释文商榷》,《考古》1993年第8期,第758页。刘钊:《上皋落戈考释》,《考古》2005年第6期,第95页。关于“上皋落”的地望,学者间尚有争议,见:陈隆文《春秋赤狄皋落地望与皋落戈铭文释读》,《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7年第2期,第108——114页。今按,陈文将皋落定位于今山西昔阳县境内,从两件皋落戈的县令、冶的名字完全相同来看,二者都是韩器的可能性极大,而昔阳县在战国中晚期不属于韩,陈说恐不可信。

[9] 黄锡全:《三晋两周小方足布的国别及有关问题初论》,《中国钱币论文集》第三辑,第106107页,中国金融出版社19985月。后收入《先秦货币研究》,中华书局20016月。

[10] 转引自:[]倪模《古今钱略》卷六,马飞海、王贵忱主编《中国钱币文献丛书》第七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8月,上册第775776页。

[11] 黄盛璋:《试论三晋兵器的国别和年代及其相关问题》,《考古学报》1974年第1期,第31页。后收入《历史地理与考古论丛》,齐鲁书社19826月。

[12] 朱活:《布钱续探——平首布钱的分类及有关问题》,《古钱新探》,第62页,齐鲁书社19846月。《中国钱币大辞典》编纂委员会 编:《中国钱币大辞典·先秦编》,第255页,中华书局199512月。黄锡全:《三晋两周小方足布的国别及有关问题初论》,《中国钱币论文集》第三辑,第106107页。王辉 编著:《古文字通假字典》,第 158页,中华书局20082月。

[13] 李佐贤 编:《古泉汇》,马飞海、王贵忱主编《中国钱币文献丛书》第十六辑,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2年月9月,上册第352页。

[14] 何琳仪:《<古币文编>校释》,《文物研究》第六辑,第216页,黄山书社199010;《三晋方足布汇释》,《人文杂志》1996年第4期。后收入《古币丛考》,[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96年版,安徽大学出版社20026月版。

[15] 汤余惠:《战国货币新探(五篇)》,吉林省货币学会首届会议论文油印本,1983年,长春。裘锡圭先生曾释币文为“高安”,见《战国货币考(十二篇)》,《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1978年第2期。后收入《古文字论集》,第429——453页,中华书局19928月。

[16] 吴良宝:《古币三辨》,《古文字研究》第二十四辑,第 335页,中华书局20027月。

[17] 比如,《集成》17·11302的“二十九年高都令戈”、《货系》1906号“高都”方足小布,《货系》1431号“高女一”桥形布,《古钱大辞典》210号“”方足小布(摹本),《古玺汇编》0070号“高志司寇”,等。只有《货系》1434号“鄗半釿”桥形布中的“”,裘锡圭先生读为《左传·文公三年》“秦伯伐晋······取王官及郊”的“郊”地(《战国货币考(十二篇)》)。

[18] 谭其骧 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一册,第22——23页“春秋·晋秦”。郭沫若 主编:《中国史稿地图集》上册,第15——16页“春秋时期黄河长江中下游地区”,中国地图出版社19966月第2版。

 

 

本文收稿日期为2009218

本文发布日期为2009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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