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警律”補例

（首發）

大丙

岳麓書院秦簡“奔警律”（《文物》09年3期第86頁，圖版見第82頁1252號），陳偉先生《“奔警律”小考》已有很好的研究（簡帛網09年4月22日）。曹旅寧先生近日亦文有補充（簡帛網09年4月25日）。曹先生認爲：

張家山漢簡《奏讞書》所載秦蒼梧利鄉反，攸令義等將吏卒新黔首擊反盜的案例可能即是秦“奔敬律”應用的事例。

我們發現《奏讞書》第十八例（即上引曹文舉出之例）中正有“奔敬” 一詞。137號“及屯卒□敬（警）”，原整理者缺釋“敬”上一字；彭浩等先生主編的《二年律令與奏 讞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8月）從蔡万進先生說，將“敬”上一字釋為“備”（第364、368頁）。今按，諦審此字字形，實作

（此為原圖版字形，爲了便於看清楚字形，後一形是對原字形所作對比度處理後的效果；《二年律令與奏讞書》74頁所收此簡紅外綫圖版雖不如原圖版清楚，但亦可看出此字字形輪廓）

寫法與陳偉先生所引《秦漢魏晉篆隷字形表》（四川辭書出版社1985年8月）“奔”字諸例一致：

   （第728頁）

亦與岳麓秦簡“奔警律”之“奔”字寫法一致：

 （《文物》09年3期，第82頁1252號）

可見此字應釋為“奔”。此字所在簡文，《二年律令與奏讞書》釋讀作：

及屯卒奔警，卒已罷去移徙，遝之皆未來。

按照陳文和曹文的解釋，“奔警”與“奔命”義近，爲什麽既說“奔警”卻又言“已罷去移徙”呢，似乎其中略有矛盾。我懷疑此句後一個“卒”似乎是“完畢”的意思，句似應讀為：

及屯卒奔警卒，已罷去移徙，遝之皆未來。

似乎略微通順一些。是否如此，有待進一步研究。

最後說一說陳偉先生討論過的“奔命律”“先粼黔首當奔敬（警）者”中的“粼”字。陳先生說：

簡文“粼”字，似可讀爲“遴”。“遴”有簡選義。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遴” 字條指出：“又爲‘掄’。《漢書》‘遴柬布章’，凡選擇字皆是。”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則說：“《漢書》‘遴柬布章’。遴簡謂難行封也，引申爲遴選，選人必重難也。”上揭《漢書》應劭注說到“選取精勇”，可在某種程度上佐證這一推測。

此字亦於睡虎地秦簡《秦律雜抄》10號簡“乃粼從軍者”，其用法當與“奔命律”同。睡虎地秦簡的整理者認爲該句的所謂“粼”字， “應讀爲遴，選擇。此句意思是在從軍者中選取騎士”。（《睡虎地秦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0年9月，第82頁注[四]。）可為陳説之補充。郭永秉曾指出《奏讞書》152號簡、馬王堆帛書《老子》、《戰國縱橫家書》亦有此字（《讀張家山漢簡〈奏讞書〉釋文小記》，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8年3月19日），寫作：

（奏讞書） （老子） （戰國縱橫家書）

《秦漢魏晋篆隸字形表》釋見 於帛書的兩個字爲“僯”（第113頁），似乎是正確的（其“人”旁寫在右側，故與一般寫法略有不同），因爲根據《說文》，“僯”就是“遴”的或體（《二下·辵部》），這使得讀爲“遴”的意見顯得更爲合理。

上引郭永秉文將《奏讞書》 152號簡“僯視氏所言籍”一句中 的“僯”讀為“瞵”，顯然不正確。今將“遴”的“選取”之義放到《奏讞書》，似乎也可以講通。“僯（遴）視”就是挑選著看。從簡文上下文看，“氏”所說的名籍，數量大概很多且都放在一笥之中，只能選擇性地挑一些察看。問題在於，“遴”有“遴選”之義從文獻的實際用例看是相當晚的事情（參看《王力古漢語字典》，中華書局2000年8月，第1455頁），秦漢時代的“僯（遴）”到底有沒有這個意思，簡文的這些“僯”是否還有作其他解釋的可能，皆有待進一步研究。

09年4月27日

本文收稿日期為2009年4月27日

本文發佈日期為2009年4月27日

0407“奔警律”補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