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五紀》小札一則

（首發）

抱小

一、

《清華簡（拾壹）》收錄的《五紀》，其簡100有下引文句：

逆 （氣）乃章（彰），云（雲）（霓）（從）牂（將）。 [1]

關於簡文的“”字，學者們有不同於整理報告的意見，如石小力先生說：

，讀疾速意之“憯”。《墨子·明鬼下》：“凡殺不辜者，其得不詳。鬼神之誅，若此之憯遫也。”孫詒讓《閒詁》：“憯、遫義同。”牂，盛貌，與“彰” 意近。《詩·陳風·東門之楊》：“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本句謂雲霓一下子佈滿天空。

王寧先生說：

其中的“牂”字可能就是《漢書·天文志》“牂雲”之“牂”，卜辭中有“三牆雲”（合13399正），劉釗先生認為“牆”當讀為“牂”（劉釗：《卜辭所見殷代的軍事活動》，《古文字研究》十六輯）。“牂牂”、“將將”、“藏藏”是一詞，茂盛貌，“牂雲”可能是指濃密的雲，雲濃密則如葉之茂盛也。（武漢大學簡帛網-簡帛論壇：《清華簡〈五紀〉初讀》，45#，發表於 2021-12-9）

ee先生說：

簡100：“逆氣乃彰，雲霓憯牂，”“憯”從清華大學出土文獻讀書會石小力先生讀，“牂”可讀爲“翔”。典籍“翔”多与“雲”连言，如《戰國策?秦策四》“楚、燕之兵云翔不敢校”、《後漢書?馮衍傳》：“兵革雲翔，百姓震駭”等。（同上76#，發表於 2021-12-18）

gefei先生說：

簡100“雲霓X將”，X讀“崇”，《廣雅》“聚也”“積也”，《小爾雅》“叢也”，“將”為盛、大，“崇將”是說雲霓叢積、盛多（“祁祁如雲”）（同上125#，發表於 2021-12-20）

那下面也來談談我們的淺見。

案整理報告所隸定的“”字，簡文作,此字與清華簡壹《保訓》簡2“朕疾甚”之“”及清華簡陸《子儀》簡8“鳥飛可（兮）永”之“”為同一字。孟蓬生先生讀《保訓》“朕疾甚”之“”為“漸”；[2]清華陸《子儀》“鳥飛可（兮）永”，網友ee先生指出：

“憯”讀爲“漸”，“憯永”猶言“漸遠”。[3]

受他們這種讀法的啟發，頗疑《五紀》的也可讀為“漸”。“漸”，逐漸。如《漢書·李廣利傳》：“天子業出兵誅宛，宛小國而不能下，則大夏之屬漸輕漢。”“漸”也作“浸”，如《易·遯》：“浸而長也。”孔穎達疏：“浸者，漸進之名。”《楚辭·遠遊》：“形穆穆以浸遠兮，離人群而遁逸。”漢揚雄《法言·問明》：“浸以光大，不亦懿乎?”漢許慎《說文解字序》：“字者，言孳乳而浸多也”等皆是。字又作“寖”，如漢桓寬《鹽鐵論·世務》：“夫漢之有匈奴，譬若木之有蠹，如人有疾，不治則寖以深。”

如果此說可信，則簡文云“逆 （氣）乃章（彰），云（雲）（霓）（漸/浸/寖）牂（將）”，其以“（漸/浸/寖）”“乃”相對，“（漸/浸/寖）”“乃”皆為虛詞，可謂屬對精嚴。其句式則猶下文簡103之“羣永（祥）乃亡，百神則（寧）”。

“牂”字則從石小力、王寧兩先生說。又詳參王念孫《廣雅疏證·釋訓》“藏藏，茂也”及“鏘鏘，盛也”條下。[4]字也作“壯”。

“云（雲）（霓）（漸/浸/寖）牂（將/壯）”，是說雲霓逐漸/漸漸茂盛壯大而布滿天空。

參考文獻

陳劍：《釋“琮”及相關諸字》，收入《甲骨金文考釋論集》，綫裝書局，2007年。

趙思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壹）〉集釋及專題研究》，華東師範大學博士學位論文，指導教師：黄人二教授，2017年。

本文收稿日期为2021年12月23日

本文发布日期为2021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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