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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建洲:《保訓》字詞考釋二則
在 2009/7/15 9:53:59 发布

《保訓》字詞考釋二則

(首發)

 

蘇建洲

彰化師大國文系

 

(一)

清華簡《保訓》簡23:「王若曰:『發,朕疾△甚,恐不女及訓。』」[1]

「△」原形如下:

(處理前)    (處理後)[2]   200×110(摹本)[3]

整理者將此字釋為「」。孟蓬生先生認為此字與上博簡《周易》第14為一字,並讀為「漸」。簡文「疾漸甚」與《尚書顧命》「疾大漸」語意尤近。

謹案:孟先生將「△」讀為「漸」,文意順暢,確實令人頗受啟發。但對於字形的分析,筆者還有疑慮。筆者認為「△」上部應是「帝」字,試說如下:

楚簡有不少與為一系列的字,陳劍先生曾做過很好的分類,並認為這些字源自金文的「琮」[4]

A1郭店《緇衣》簡16    A2新蔡簡零:189    A3新蔡簡零:484    A4新蔡簡零:300

B1《上博(三)·周易》簡14    B2《上博(五)·鬼神之明、融師有成氏》簡8

C《上博(一)·緇衣》簡9

看得出來,這些字形的共同特徵是中間二橫筆上未見豎筆,陳劍先生在《甲骨金文考釋論集》頁278也特別標出此現象,唯有如此才能與金文「琮」字連上關係。孟先生也是意識到此現象,所以說:「清華簡下部所从『止』字中有一筆侵入中部。」也就是認為中間一豎實乃「止」形的筆劃。但是細察字形,此豎筆看起來是二橫筆本來的筆畫,與下面的形體(匕)形並無關係。由蕭毅先生的摹本來看尤為清楚。所以「△」能否釋為「琮」就不無疑問了。

筆者以為「△」字上部應為「帝」字。[5]可參看下列璽印文字:

1.1《璽彙》3116

1.2《璽彙》3114□《璽彙》3115

2.1(王《璽彙》0397

2.2(奇《璽彙》1682《璽彙》2294

1.1)「」及(2.1)「」的「帝」旁是常見的寫法,楚簡一般也是這樣寫的。而上部正與(1.2)及(2.2)的「帝」旁寫法相同,如下:

       

二者只爭最上面一橫筆,無關整體構形。[6]而「△」下面的「匕」形,施謝捷先生指出:「止、匕形混同,可參看戰國文字的畏、老等字。[7]說可信。則「△」應隸定作「」,分析為從止,帝聲。《包山》173有「」字,《溫縣盟書》有「)」字,[8]可見《保訓》「」字並非首見。

《呂氏春秋孟春紀貴公》:「管仲有病,桓公往問之,曰:『仲父之病矣,漬甚國人弗諱,寡人將誰屬國?』」高誘注:「漬,亦病也。按《公羊傳》曰:『大眚者何?大漬也』。」 [9]

《公羊傳莊公二十年》:「夏,齊大災。大災者何?大瘠也。」何休《解詁》曰:「瘠,病也。齊人語也。以加大,知非火災也。」《釋文》曰:「大瘠,在亦反,病也;本或作,才細反;一本作漬,才賜反,鄭注《曲禮》引此同。[10]

《禮記曲禮下》:「四足曰漬」,鄭玄注:「漬謂相瀸汙而死也。《春秋傳》曰:『大災者何?大漬也。』」《孔疏》曰:「『四足曰漬者,牛馬之屬也。若一箇死,則餘者更相染漬而死。今云其漬,則知死也異於人耳。『《春秋傳》曰:大災者何?大漬也。』《公羊》莊二十年,『夏,齊大災。大災者何?大瘠也。大瘠者何?列也。』注云:『列者,民疾疫也。』然此云漬,彼云瘠,字異而意同者也。[11]

陳劍先生也指出:「古書中表示『人和鳥獸屍體的殘骨』義之字有胔、骴、髊、漬、脊、瘠和等多種寫法。」[12]而「病重」、「傳染病疫而死」、「屍體的殘骨」等義項,彼此顯然是有引申關係序列的。可見《呂覽 貴公》的「漬」是表示{胔、骴、髊、漬、脊、瘠、}等詞的一種寫法。回到《保訓》簡文,「王若曰:『發,朕疾甚,恐不女及訓。』」對比《呂覽貴公》:「仲父之病矣,漬甚」來看,「」顯然應讀為「漬」。「帝」,端紐錫部;「漬」,從紐錫部,二者音近可通。孟先生也告知筆者二者從音理來看相通是可以的。[13]《郭店尊德義》24「猶(御)之無(策)也。」「」讀為「策」,是陳劍先生的意見。[14]白于藍先生也指出:《說文》說帝從朿聲,就楚簡材料看是可行的。[15]而「責」本從「朿」聲,則「」讀為「漬」是可以的。同時,「」可能亦是{胔、骴、髊、漬、脊、瘠、}等詞的寫法之一。除了上論【帝與責】二聲首音近可通外,又如【氐與帝】【氐與此】有通假例證,[16]則【帝與此】二聲首亦音近可通。最後,上引何休說:「瘠(),病也。齊人語也。」此說若可信,則對探討《保訓》的文本來源或有助益。

 

(二)

《保訓》簡4昔舜舊作小人,親耕于鬲(歷)茅」,釋為「茅」是整理者的意見,並說:「或以爲『茝』字之誤,字當即『茝』,古音見母之部,在此讀爲溪母之部的『丘』。上海博物館簡《容成氏》:『昔舜耕于歷丘。』[17]陳偉先生則將「茅」讀為「」,而嵍訓丘,「歷茅(嵍)」與「歷丘」同指。[18]

謹案:「敄」的聲符是「」,如 (《集成》6474,敄作父癸觶)、(《集成》2841,毛公鼎);(《集成》9735,中山王方壺)。若「茅」讀為「」,則「茅」下的「矛」旁應理解為「」省聲。「」當然可省為「矛」,如《容成氏》53:「至約諸,絕種(侮)姓」的「侮」,上本從「」聲,卻省為「矛」。[19]但是《保訓》的「茅」字有「艸」旁的制約,則應該理解為從艸「矛」聲的構形。筆者以為「茅」可以讀為「丘」。[20]郭店《老子》甲本簡33「骨弱筋而握固」,今本第五十五章作「骨弱筋柔而握固」,可見「」應讀為「柔」。孟蓬生先生分析「」為從矛求聲,而求聲、九聲、柔聲可相通。則之與柔猶厹(仇)之與禸(蹂)。[21]陳劍先生進一步指出:「『柔』字本从『矛』聲,郭店《五行》簡 41以『矛』爲「『柔』或即在『矛』字上加注『求』聲而成,(趙彤:《戰國楚方言音系》,第 53頁,中國戲劇出版社,20065月。)或係在『柔』字上加注『求』聲、同時又替換了其義符『木』而成,(廖名春:《郭店楚簡老子校釋》,第326頁,清華大學出版社,20036月。)總之當是一個雙聲字。」[22]則【求與矛】可通假。而甲骨文「旬有求」即「旬有咎」,裘錫圭先生先生說:「求與咎都是群母字,上古音都屬幽部,所以求可讀為咎。」[23]則【求與矛與咎】皆音近可通。最後,《子羔》39「遊於玄丘之內」,玄「丘」可讀為玄「咎」。[24]則《保訓》簡文「茅」可以讀為「丘」。以上內容曾請孟蓬生先生指正,孟先生告知我:「關于『鬲茅』當讀為『鬲丘』,兄所言甚是,我完全同意。日前李銳先生曾來函求証,也曾提出相同的看法,適與鄙見不謀而合。看來我們三個想到一處了,真可謂『閉門造車,出而合轍』也。[25]此外,《山海經西山經》:「鳥多尸鳩」,郭璞注:「鳩或作丘。」[26]而前引孟蓬先生已指出九聲、柔聲可相通,如厹(仇)之與禸(蹂)。則「柔(矛)」聲與「丘」聲相通假自然也是可以的。

 

附記:拙文寫作,得力於孟蓬生先生甚多,謹致謝忱!

 



[1]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保訓》釋文〉,《文物》2006年第6期,第73頁。

[2] 此為孟蓬生先生處理,見〈《保訓》「疾甚」試解〉,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9.07.10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844。底下所引孟先生意見皆見此文,不再注出。

[3] 此為蕭毅先生(小刀客)的摹本,見上引孟先生文後的跟帖。

[4] 陳劍:〈釋「琮」及相關諸字》,載於《甲骨金文考釋論集》,第 273-316頁,線裝書局,2007年。

[5] 筆者於72復旦網站論壇上曾提出此說,見http://www.gwz.fudan.edu.cn/ShowPost.asp? PageIndex=2&ThreadID=165934樓。後孟蓬生先生告知筆者:「昨天跟董珊先生通電話,他認為那個字的上部可能就是『帝』字之省(當然只是感覺而已)。2009714覆信內容。

[6] 此種帝字的說明,可參吳振武先生:《古璽文編校訂》(長春:吉林大學博士論文,1984)頁488655條。

[7] 見上引孟先生文後的跟帖。

[8] 見艾蘭、邢文編:《新出簡帛研究-新出簡帛國際學術研討會文集(2000.8)》(北京:文物出版社,2004.12)圖版五。

[9] 陳奇猷:《呂氏春秋校釋》(台北:華正書局,1988.7)頁49

[10] 李學勤主編、浦衛忠整理:《春秋公羊傳注疏》(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12)頁160

[11] 李學勤主編、龔抗雲整理:《禮記正義(上)》(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12)頁160

[12] 陳劍:〈《上博(五)》的竹簡分篇、拼合與編聯問題〉,簡帛網, 2006.2.19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04。亦見張儒、劉毓慶:《漢字通用聲素研究》(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 2002.4)頁510【朿與此】、頁533【脊與朿】、【脊與此】條下的通假証據。

[13] 2009714覆信內容。

[14] 陳劍:〈郭店簡《尊德義》和《成之聞之》的簡背數字與其簡序關係的考察〉《簡帛》第二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11)頁217

[15] 白於藍:〈包山楚簡補釋〉《中國文字》新27期(台北:藝文印書館,2001.12)頁158

[16] 張儒、劉毓慶:《漢字通用聲素研究》(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 2002.4)頁764-765

[17]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保訓》釋文〉,《文物》2006年第6期,第73頁。

[18] 陳偉:〈保訓》詞句解讀〉,簡帛網,2009.07.13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 id=1112#_ednref9

[19] 參周波:〈「侮」字歸部及其相關問題考論〉,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81223

[20] 此意見先發表於復旦網論壇,200972http://www.gwz.fudan.edu.cn/ShowPost.asp?PageIndex=3&ThreadID=1659 41樓。

[21] 孟蓬生:〈郭店楚簡字詞考釋》之「一、」〉《古文字研究》第二十四輯,第404頁。

[22] 陳劍:〈金文零釋四則〉《古文字學論稿》(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 2008.4)頁145-146

[23] 裘錫圭:《古文字論集》(北京:中華書局,1992.8)頁67

[24] 參白於藍:〈釋「玄咎」〉,簡帛研究網,2003/01/19http://***********/Wssf/2003/baiyulan01.htm

[25] 2009714覆信內容。

[26] 高亨、董治安編纂:《古字通假會典》(濟南:齊魯書社,1997.7二刷)頁730

 

本文收稿日期為2009714

本文發佈日期為2009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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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评论
  • 徐伯鸿 在 2009/7/15 18:48:01 评价道:第1楼

    “「△」應隸定作「」,分析為從止,帝聲。”我赞同!这几天,我也在反复琢磨这个字的字形结构,也以为应是个“帝聲”的字。只是觉得「」是不是應讀為「漬」,还需讨论!对于这个”帝聲”的「」字,我有些想法,尚不成熟,容后再论吧!

  • 子居 在 2009/7/15 20:35:14 评价道:第2楼

    是不是还可以读为“益”啊?

    俺总觉得是“益”字

  • 佑仁 在 2009/7/16 22:52:26 评价道:第3楼

    釋作从帝是沒有問題的,〈保訓〉簡7有「帝堯」之「帝」可供參證,只不過簡2這個字省略「八」形而已。

  • 子居 在 2009/7/16 23:03:07 评价道:第4楼

    是说这俩字比较?

  • 海天 在 2009/7/16 23:10:12 评价道:第5楼

    佑仁:

    釋作从帝是沒有問題的,〈保訓〉簡7有「帝堯」之「帝」可供參證,只不過簡2這個字省略「八」形而已。

    沒錯,的確是省略底下的「八」形, 在下所舉的璽印例證正是為了證明此現象。

  • 小刀客 在 2009/7/20 9:48:58 评价道:第6楼

    我画的那个只示意文字结构

    所以只能叫做示意图(见原帖)

    不能说是摹本的

  • 海天 在 2009/7/20 10:21:46 评价道:第7楼

       將來發表時將更正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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