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夨方鼎,2000年底至2001年初出土于山西省天马一曲村遗址北赵晋侯墓地M114:217,出土时已经碎为数十块,后经拼合复原,为直口、立耳、浅腹、平底、四柱足。口长18.5、宽16.5、腹深约11.2、通高27cm。腹部饰云雷纹衬底的兽面纹,有扉棱,耳之外侧饰两道平行倒U形凹纹,四足柱饰云纹和蕉叶纹。鼎腹内壁一侧铸有铭文8行48字(其中合文一)。该器现藏于山西省考古研究所,铭文拓本、器影收录于《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器号2419。
叔夨方鼎铭文释文如下:
隹十又亖月,王肜大𠦪才成周。咸𠦪,王乎殷氒士,吊夨以、衣、车、马、贝卅朋。敢对王休,用乍宝尊彝,其万年扬王光氒士。
李伯谦认为该器器主叔夨就是唐叔虞,其时代可早至西周成王时期(1)。
现在,我们从文法类型的角度出发作一番探讨。
和叔夨方鼎形制、纹饰类似的有德方鼎,铭文中同样出现“𠦪”的有圉甗、簋、壶,盂爵,献侯鼎,叔簋。
德方鼎(02266)(2):隹三月王才成周,诞武王祼自郊,咸,王易德贝廿朋,用乍宝尊彝。
圉甗(03331)、簋(04692-04693)、壶(卣)(12299):王祓于成周,王易圉贝,用乍宝尊彝。
盂爵(08585):隹王初祓于成周,王令盂宁邓白,宾贝。用乍父宝尊彝。
献侯鼎(成王鼎)(02181-02182):唯成王大祓才宗周,商献侯贝,用乍丁侯尊彝,。
叔簋(史叔隋器、叔卣)(05113- 05114):隹王祓于宗周,王姜史叔事于大保,赏叔郁鬯、白金、趋牛。叔对大保休,用乍宝尊彝。
与盂爵为同一器主的铜器还有盂卣。
盂卣(13306):兮公盂鬯束、贝十朋,盂对扬王休。用乍父丁宝尊彝,羊。
它们可作为一组铜器。
叔簋铭文中的“王姜”还出现在作册夨令簋、作册睘卣、不寿簋、小臣鼎、鼎中。
作册夨令簋(05352-05353):隹王于伐楚白,才炎,隹九月既死霸丁丑,乍册夨令尊宜于王姜,姜商令贝十朋、臣十家、鬲百人,公尹白丁父兄于戍,戍冀司乞,令敢扬皇王,丁公文报,用稽后人亯,隹丁公报,令用深扬于皇王,令敢扬皇王,用乍丁公宝簋,用尊事于皇宗,用乡王逆,用僚人,妇子后人永宝,隽册。
作册睘卣(13320):隹十又九年,王才厈,王姜令乍册睘安尸白,尸白宾睘贝、布,扬王姜休。用乍文考癸宝尊器。
不寿簋(05008):唯九月初吉戊辰,王在大宫。王姜赐不寿裘。对扬王休,用作宝。
小臣鼎(02205):隹二月辛酉,王姜易小臣贝二朋,扬王休,用乍宝鼎。
鼎(02321):隹八月初吉,王姜易田三田于待,师楷兄,用对王休,子子孙其永宝。
和作册睘卣为同一人所作的铜器还有作册睘尊。
作册睘尊(11788):才厈,君令余乍册睘安尸白,尸白宾用贝、布。用乍朕文考日癸旅宝,尺。
以上是第二组铜器。
中甗(03364):王令中先眚南或贯行,艺㡴在曾,史儿至,以王令曰:余令女史小大邦,氒又舍女芻量,至于女,小多邦,中眚自方、邓,覆氒邦,在噩师次,白买父乃用氒人戍汉、中、州,曰叚、曰,氒人鬲廿夫,氒言,曰贮□贝,日传肆王休,肆肩又羞,余□捍,用乍父乙宝彝。
中觯(10658):王大眚公族于庚,振旅,王易中马,自侯四䮊,南宫兄,王曰:用先,中埶王休,用乍父乙宝尊彝。
中方鼎一(02382):隹十又三月庚寅,王才寒次,王令大史兄土,王曰:中,兹人入史,易于珷王乍臣,今兄畀女土,乍乃采,中对王休令,父乙尊。隹臣尚中臣。七八六六六六,八七六六六六。
中方鼎二、三(02383、02384):隹王令南宫伐反虎方之年,王令中先眚南或贯行,艺王㡴,在夒真山,中乎归生凤于王,艺于宝彝。
上述中器即“安州六器”。
据孙庆伟介绍:甗出土于天马曲村晋侯墓地M114,器壁铸有铭文7行,行8字(因盗墓破坏,致甗壁受损,铭文有多处缺失),记载了正月周王令出使于緐、赐贝一事。铭文以王令南宫伐虎方作为纪年(3)。
甗(03363):隹十又一月王令南宫伐虎方之年,[隹]正月既死霸庚申,王才宗周,王□□事于緐,易贝五[朋],扬对王[休],用乍□□□彝,子子孙孙□永□□。
以上是第三组铜器。
我们知道,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从无到有,从不完善到逐步完善的。语言现象也不例外。西周金文中“对扬王休”的行用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或类型:I.“对扬王休”尚未出现、II.“对扬王休” 尚未定型、III.“对扬王休”已经定型。将以上铭文进行归类之后,能够得到下表:
“对扬王休”行用前后金文类型表
铜器组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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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对扬王休
尚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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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对扬王休
尚未定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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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对扬王休
已经定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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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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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方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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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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圉甗、簋、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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盂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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盂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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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侯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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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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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册睘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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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册夨令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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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册睘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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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寿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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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臣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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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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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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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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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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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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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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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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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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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社会属性决定了,当一种有利巩固社会地位的现象出现之后,必然能够迅速传播,引起人们的争相郊仿。从两件盂器和作册睘器可以看出,“对扬王休”从出现到定型所用的时间是非常短暂的。
分析以上的铭文,我们能够看到,在一组铜器中,除叔簋、盂卣外,其余的尚未行用“对扬王休”。在二、三组铜器中,除作册睘尊、作册夨令簋、中甗、中觯外,其余的都已行用“对扬王休”。
叔夨方鼎云:“敢对王休”。这就表明,叔夨方鼎的年代应当在大多数一组铜器与作册睘尊、作册夨令簋、中甗、中觯之后,和叔簋、盂卣及大多数二、三组铜器较为接近。
德方鼎云:“诞武王祼自郊”。献侯鼎曰:“成王大祓才宗周”。一般认为它们是成王时器(4)。也就是说,上表第一类型的铜器的年代在成王世。
所以,作册睘尊中的“君”应是成王后。
作册夨令簋云:“敢扬皇王”。类似的有作册大方鼎(02390-02393),其铭文如下:
公朿铸武王、成王异鼎,隹亖月既生霸己丑,公赏乍册大白马,大扬皇天尹大保,用乍且丁宝尊彝,隽册。
既言“铸武王、成王异鼎”,其年代显然在成王之后(5)。所以,表中类型属第二类的铜器其年代当在康王初期,最早不会超过成王末年。
因此,作册夨令与作册大是同一时期之人,王姜是康王后或康王妃。
甗中的“扬对王休”与“对扬王休”一类句子稍有差别,这表明此类句子其时刚刚定型不久,从时间上来看,甗可能稍早于叔夨方鼎。
孙庆伟由铭文所谓“王令南宫伐虎方之年”断甗与北宋出土的安州六器同时,并且,根据名、字相应的原则,从训诂的角度推断器主就是晋侯燮父。李伯谦认为叔夨就是唐叔虞。为晋侯燮父即之父。这就表明了王命即燮父出使于繁之时,唐叔虞还在世,也就是说,此时即燮父还没有继唐伯位。
综上所述,叔夨方鼎的时代很可能不是在成王时期,而应为康王初年。
注释
(1)、李伯谦:《叔夨方鼎铭文考释》(《文物》2001年8期,39~42页)。
(2)、铜器名后括号内数字为《商周青铜器铭文暨图像集成》器号。
(3)、孙庆伟:《从新出甗看昭王南征与晋侯燮父》(《文物》2007年1期,65~67页)。
(4)、陈梦家:《铜器断代》72-73页、62-63页。
(5)、陈梦家:《铜器断代》93-94页。
从文法类型看叔夨方鼎及相关铜器.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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